花束绚烂,奇异的颜色点亮了这个空间,色彩久久不去。
在那些花里,他最喜欢玫瑰。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些朱色的玫瑰就像林深远。
有刺,锋利。
拿着刀微笑。
却纯洁,又无辜。
他总是在梦中看到这样的景象。
另一边,林深远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过了,他免去了不喜欢的清扫,第一次感觉到那栋房子也会带给他好运。
洗手间的交易就这么有序进行,成了他们约定俗成的联系。
林深远对于金钱毫无观念,只是觉得可以,就可以了,甚至那些钱他拿在手里也觉得烫手,迫不及待丢给了祈时钦,遵守着交易。
祈时钦接连不断收到他的上供,终于在玉兰落尽时,意有所指地开口:“这样一学期,你就是在给我第二份奖学金。”
林深远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开口便说:“奖学金肯定是我的。”
这是祈时钦不明白的地方,他为何会答应这场交易,却对奖学金耿耿于怀?
他仔细打量林深远,这个人在油绿的玉兰树下,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他的来历是一个谜团,过去也是一个谜团。
而他好像遇到了最难的人格解析题,比数学题还要难算。
就是那时他下了决定,一定要拆解这个谜团。
就像是人格的因式分解。
或许他会找到一个方程,将那些在梦中扰乱的色彩完全平方。
他告诉林深远,下了战书:“小测见真章。”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学业认真过,每次都是信手拈来,而林深远忽然出现,他允许对方成了他的敌人,但这一刻,他决心一定要将爬到他头上的林深远弄下来。
林深远没有说话,两人在校道分别。
离开时,祈时钦踩着碾成了泥土的玉兰花,外套搭在肩上,衣袖被风吹得鼓起,好似一只无法被放飞的风筝。
他在风中走着,树叶纷纷坠落,摇曳了少年的梦乡。
那时候,林深远目送他远去,无法理解祈时钦的决心,这个散漫的人类心中到底装着什么宇宙。
这段往事一直藏在林深远心底,他很少回顾过往,只在这个人面前,回忆忽然一发不可收拾。
他抽离思绪,目光从满天星上离开,说:“你还记得?”
祈时钦反嗤:“我又没老年痴呆。”
语气里带着刺。
和往昔全然不同。
林深远默然,低头要离开。
祈时钦揪住他手腕,“去哪?”
林深远被捏疼了,皱起眉说:“回公寓。”
祈时钦盯着他手腕上的伤:“还没好?”
“不碍事。”
“我开车送你。”
祈时钦去提了车,送他到公寓楼下,林深远低头说了谢谢,客气又礼貌,只道他是寻常人。
他去解安全带,祈时钦忽然出手,揪住了安全带:“林深远,其实……”
他喉头一动,后面的话锁在了嘴里。
林深远纳闷地抬头,探究他的话语。
“没什么。”
祈时钦松手,恢复了冷漠。
“上楼吧,别和以前的人说我接触过你。”
林深远不太明白:“以前的人?”
祈时钦呵呵:“贺轩龙,你不会忘了吧?”
林深远咔嚓一声扯掉了安全带,嘴唇紧咬着,一会才说:“别提这个人。”
说着径直推门下去。
祈时钦捶了一下方向盘,暗骂了一声操。
忽然手机震动,提示邮箱收到了一封来件。
那是他的秘密邮箱,大多用来和国外的技术骇客来往,少有人知道。
祈时钦打开邮件,里面没有什么文字,只有几张图片。
一张是林深远在阳台给花盆浇水的照片。
另一张更加久远,照片中,林深远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对方的手搭在他肩上,那只手上的戒指格外刺眼。
祈时钦冷下眼,从后座搜出电脑,联机后反向搜索回去,查对方的IP地址。
但和他想的一样,对方也用了洋葱服务器,根本难以追踪。
只不过,这地方会和他对着干的,也只有贺轩龙,或者是他背后的靳临。
他把焦点锁定在贺轩龙的茉莉公馆上,把最近的消息整理了一遍,再逐个爆破。
·
与此同时,林深远拿着满天星回到公寓,开门时就听到椅子踢翻的声音,走到客厅,赫然看见唐风站在茶几上,往吊灯上甩不知哪里搜刮出来的围巾,正要打结,把脖子往里套。
林深远:“…………”
唐风站茶几上,眼里冒着事先滴好的眼药水,流下两行凄清的水迹,无比哀怨地望着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
林深远:“………………”
唐风眼一闭,就要成吊死鬼了。
林深远终于开口:“别弄坏了吊灯,要赔钱的。”
唐风:“…………”
这是人话吗!
林深远:“还有那茶几承重不行,真摔了我只负责给你打120。”
“……”
唐风灰溜溜地下来了。
围巾飘荡在吊灯上,唐风一计不成,又要抱林深远大腿。
林深远早有准备,往旁避开了。
“你别过来。”
林深远和他保持了两米的距离。
“我有决定了。”
唐风双耳顿时竖起:“什么决定?”
林深远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我去。”
这声音铿锵有力。
有一瞬间,唐风以为他在骂人。
但下个瞬间,他便欢欣地差点就地托马斯旋转。
老天开眼,这尊大神总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