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世书生》
文/楚山杳杳
第一卷:《盗世书生》
是夜,凌申君身着一袭白袍,迎风站在郢都的城楼上,望着已在城下燃起熊熊篝火的秦国大军,缓缓说道:“我为封君十日,自知无大过恶,死无憾矣。”
他的身后站着十余个着官服将袍的人,均面带忧伤之色,一个文官衣饰的老者上前一步,道:“凌申君,不若我们降了吧。楚国已亡,即便你守的住郢都也无济于事,你父兄困守这郢都三月有余,皆丧命于这城下。既无法回狂澜于既倒,那便听天由命吧。”
凌申君听得“楚国”两字,不禁悲从中来。
楚国,在此一年前就已被秦国的铁骑踏平,而后秦兵一路南下,攻下多个城池,直到三月前兵临郢都城下,父兄负险固守,可终还是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一众官员幕僚只得将远在方诸山修道的凌申君请回来主持大局,可当他日夜兼程赶到郢都之时,发现这城池已是强弩之末,日暮穷途之势。
他临危受命做这封君之位仅十日,眼见着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想当年郢都作为封地分封给父辈之时,曾有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甚富之实,比肩继踵的说法,而不过数年间,就随着楚国的衰退而逐渐成颓败之像。
此刻,郢都城外有强敌,内无存粮,还有万户人家烛火幢幢待日出之时,决郢都生死存亡。
凌申君侧过一点面庞,像是要同那左徒大人说话,可眼神却死死的望着远处乌压压的,快同黑夜混做一色的山河,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降!左徒大人,我死后,这城池和万户百姓就都交予你了。”
“主上……”
“不必多言了,投降之主,或为囚絷,或为俘献,或辱于阶庭,闭之空谷。我必不至如此,我志决矣。”
他举起手中紧握的宝剑,不再留恋这国破山河在的人间,挥剑一抹,自刎于城墙之上。
远处,血月映山河,降角之音吹起,城门大开。
……
十年后。
春寒料峭之时,方诸山的腊梅将将开放,就被一场薄雪冻蔫了黄色芽瓣。
一白衣仙鹤纹饰长袍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一副朗月清风的冷淡模样,站在悬崖边的一株腊梅树旁,正将一把素面墨书折扇展开,轻手慢悠的扇着腊梅花上的点点雪痕。
“阿楠,你怎的还有功夫给腊梅扇雪花?”说话的人着一身蓝布麻衣,甚是朴素,他拿着一柄碧玉的拂尘,还未近白衣仙鹤男子跟前,就一挑拂尘去拨他。
“云湖师兄,且小心着你的法器,这一招不甚,把我拂到崖下,那可就满是怨念拂风了,如何使得啊!”柳楠郢将扇子合上,用扇头轻拂了下他额前的一缕青丝,粲然一笑,瞬间将那冷淡模样扫的了无影踪。
正巧春风拂面,又将青丝打乱,眼见一个绰约公子迎风立于腊梅树下,好不风雅!
云湖看着柳楠郢玉山临风的姿态,感叹于这盛世容颜怎生在一男子头上,笑着摇了摇头,道:“师傅卜了一卦,北雪倾城,离魂索命,叫你速去邺城。”
柳楠郢微微上扬了嘴角:“做神仙也要这般劳碌命么,这十年间,我似都未曾好好瞧过这方诸山的小景啊。”
云湖表现出一副不屑的神情道:“阿楠,且不说你这骨肉才生了没几年,还需日日养护,不太灵便。单就你这道行,离神仙的距离不知隔了几重山呢,撑死就是个修道的半仙。快去累福报,建功德吧。”
“师兄说的极是,这就开启迷沱棋局。”说罢柳楠郢右手将折扇在胸前展开,随后立刻抛出。
只见折扇如平铺的棋盘一般悬浮在面前,扇面即刻就变幻出棋盘的纵横,而原来扇面上的墨痕和字迹都化作了黑白棋子,布在扇面棋盘上。
云湖看着那仅有墨字的素折扇,略惊道:“这云鹤扇上的云白鹤呢?”
原来这云鹤扇是柳楠郢的法器,折扇一面是素面墨书,一面绘着一只头顶云状白翎的仙鹤。
在开启迷沱棋局的时候,墨书文字的一面会变成棋盘,充满纵横,白纸黑墨各成黑白棋子,只要集中意念,移动棋子摆阵做局,就可以将人送到想去的地方。
而此刻的云鹤扇只有墨书一面,另一面,竟然是空白的。
柳楠郢抬头看着云湖一笑:“这扇面上的云白鹤早些时候飞出去玩了,好似人间兴了一个霓光照耀的仙山。”
云湖似是很感兴趣,眸色微亮:“哪里?我正要去选一仙山修道。”
柳楠郢笑道:“人间一处叫归云山庄的地方。还请师兄去时,见了我的云白鹤,让它速速回我扇中来。”
云湖抬眼看了柳楠郢一下,颇有些关心和顾虑得神情,他用拂尘轻拍了一下柳楠郢的后背:“你小子,此去,小心些吧。但凡动了法力,可千万找个安全的地方好生调养气息才好。”
柳楠郢将师兄的关心放到眼中,点点头,然后他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稍微变动二三,捻起一颗棋子,念道:“邺城雪甚处。”
忽然一阵风吹过,待云湖睁开眼时,柳楠郢与棋局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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