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春宵苦短哪。 次日,季采薇是在江柘的卧室醒来,身下是柔软的大床,被子上还有熟悉的皂角香。 皂角香? 她幽幽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江柘单手撑额,另一只手捋开她脸上的发丝,声音柔和:“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采薇看着他,昨晚荒唐的记忆渐渐回笼,血气上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赶紧缩在被子下面,不愿见人。 江柘:………… 他不得不拉开她的被子,然而季采薇抓的紧,江柘又不好真用力跟她抢,只能隔着被子亲亲她,“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布庄看看,翠喜从厨房那儿端来了碧梗粥,你起来后记得吃。” 季采薇在被子里闷闷“嗯”了一声。 江柘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忍不住又摸了摸被子鼓起的包包,才下床换衣。 季采薇躲在被子里,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估摸着江柘走了,才慢慢爬出来。 适时,门又被敲响了,翠喜在外面喊:“少夫人,我是翠喜。” 季采薇:“进来吧。” 翠喜一手推门,一手端盘,进来后,反手又把门关上。 翠喜:“少夫人,大少爷临走前吩咐了,让我先给你送点儿吃的,再服侍你起来。” 季采薇低着头抿嘴笑:“嗯。” 翠喜笑意盈盈凑过来,“大少爷对少夫人可真好,这种细节都特意吩咐,可见大少爷是真把少夫人放心里了。” 季采薇浅笑不语。 翠喜知她心情好,一边变着花样儿的说着吉祥话,一边服侍她坐起来。 突然,翠喜惊叫一声。 季采薇受惊:“怎、怎么了?” 翠喜红着脸说不出话。转身跑出去,片刻又蹬蹬蹬跑回来。 翠喜走到季采薇面前,别别扭扭的递出一面镜子。 季采薇不明所以,接过来仔细一看,纳闷道:“没什” 话音戛然而止。 季采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她急忙拿开镜子,羞赧的捂着脖子。 江柘他、他怎么这么坏。 翠喜捂着嘴直乐,经过最初的震撼,这会儿她倒是比季采薇这个少夫人放得开。 翠喜:“大少爷可真疼爱少夫人呢。” 季采薇羞恼地瞪她一眼。 翠喜告饶:“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少夫人快喝粥吧,不然该凉了。” 季采薇这才作罢,小口小口抿着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大少爷走得急,可有吃早饭?” 翠喜皱着眉,道:“大少爷身边有水根跟着,应该不会饿着吧。” 季采薇一想也是。 …………… 江柘赶到布庄时,已经快十点了。 掌柜的以为江家出了什么事,多嘴问了一句。 江柘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掌柜的也没在意,重新去忙自己的事。 江柘坐在桌案边,核对近一个月来的收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他来这里已有半年时间。 这半年来,他在江氏布庄帮忙,从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熟稔,才渐渐发现江氏布庄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洋人的商品大肆席卷这个国家,对比传统的手工业,洋人那些机器制出来的商品又便宜又好,两相对比,传统工业几乎遭遇毁灭性打击。 也是江氏布庄做大,又有多年信誉,才挽留住了一部分顾客。 然而江柘知道这只是开始。 最迟还有几个月,试水完毕的洋人会在这个国家发现大量的商机,然后丧心病狂的进行商品输入,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店铺倒闭。 原本的故事里,江氏布庄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蚕食掉的。 江柘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肉已经腐烂了,那么最好的不是治愈,而是将它彻底剔除,然后重新长出新肉。 这个过程无意是痛苦又漫长的。 他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在腐肉被剔除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实力,这样在新肉初初长成时,他才可以多一分力量保护它。 江柘盯着桌面,心念电转间,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他合上账本,唤来水根,问:“父亲在哪里?” 水根:“回大少爷,老爷在染布作坊。” 江柘起身,“那我去找他。” 水根急忙拦住他,“大少爷,这会儿都正午了,你早上本来就没吃东西,这会儿再不吃,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江柘动作一顿,“那行,送饭吧。” 水根:“好嘞。” 约摸五分钟,水根提着个食盒进来。 江柘挑眉。 水根嘿嘿笑:“少夫人让人送来的。” 江柘嘴角微勾。 看来早上的安抚起了效果。 他的生物钟一向准时,七点就醒了,本打算偷偷起身出门。脑中却不期然浮现昨夜她哭泣的脸。 他这个妻子啊,敏感又多思,他怎么忍心见她胡思乱想后,又陷入自我怀疑。 所以摸了摸她的脸,他又倒回去假寐了。 水根:“大少爷?大少爷?” 江柘回神,抬眸看他。 水根:“大少爷快吃吧,不然这鲈鱼凉了腥气重。” 江柘敛目,低声招呼水根一起吃。 水根摆手:“这不合规矩。” 江柘:“坐下。” 两人对视,水根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