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午夜三大趣事是什么吗?”纪连抬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约摸两米的高墙:“溜门撬锁翻墙头。” 他话刚说完,苏嘉珞已经很利索地爬到了墙上,伸出一只手递给她,她的动作看起来迅速敏捷,夜风吹起她的短发,蹲在墙头的样子像极了古装剧里的女侠。 纪连毫不犹豫地伸手过去,十分利索地爬了上去。苏嘉珞有一点很好,对于纪连干的某些“不合规矩”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表示惊讶,法律观念淡薄到纪连甚至都不用跟她解释是因为这个停车场被查封了所以他现在不得不翻墙进来。 “我们要做什么?”天上没有一点月光,又潮又闷的空气里混着一股铁锈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有点想反胃,苏嘉珞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很清爽。 纪连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对着前面照了照,这里自从发生了爆炸事件之后酒杯查封了,至今里面都还有一种烧焦的味道,到处都是报废的旧车,上面布满了被炸毁时候留下的印记。 “嘘。”纪连往里面走了一段,苏嘉珞也跟了过去,时不时还看看四周,看起来十分警惕。 “你看起来挺熟练啊。”纪连一个扭头,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以前是干这行的吧?” “嘘。”苏嘉珞的眼睛往旁边看了看,示意他那边好像有动静,纪连立即关上了手电筒,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两个人躲在了一辆面包车后头。 由于两个人在两辆车中间,缝隙狭小,两个人都侧着身子还是避免不了挤在了一起,纪连的个子太大,四肢都伸展不开,他想往下收一下手肘,手背一不小心触及到一阵柔软,他有点尴尬地不再动弹。 苏嘉珞仍旧十分警惕地屏息听着那边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分神,就在纪连感觉自己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整个人因为保持这种姿势而有点麻的时候,呼啦一声从树上蹿下来一只猫,喵的一声跑远了。 “没事了。” 纪连伸了伸蹲麻了的大长腿,难得地一句话没说就朝着他的目的地走过去,停车场很大,露天的,来的一般都是往码头运送货物的大车,这里是前往码头卸货的临时休息点,纪连仔细地看了一眼铁门后面的监控设备,准确的说是一个以前安装监控设备的铁架,一般的监控摄像头都装在门外面,这个停车场比较特别是因为门外恰好有道路监控,他们就把监控装在了铁门里面。 他把手电筒递给苏嘉珞,调整好角度之后说了句:“别动。” 苏嘉珞乖乖点点头,双手在胸前举着那个手电筒,纪连眯着眼往后退了几步,估测了一下这个监控的监控范围,对面还有一个对称的监控,根据他从余晓晴那里旁敲侧击搞来的消息,那段录像里,嫌疑人就是从这个门进来的,而他们之前调查的时候并未发现录像带里的内容,但是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被删除的痕迹。 纪连在脑海中快速模拟了一下两台摄像头的运动轨迹,如果在合适的角度和合适的时间,正好产生了两个摄像头都拍不到的盲区,那么是不是就有可能是那个时间?可是为什么这段视频会被人记录下来?作为把柄吗?那这个拍下监控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他又是在什么角度拍下这段监控?停车场内?还是停车场外?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停车场的位置在马路的边缘,这里除了停车场外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侧后方的一栋三层建筑,听说是本来是准备建一个汽车旅馆,全年就完工了,年初的115案发生之后,这栋楼就被搁置在这里,外墙都没刷,站在大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二、三楼侧面一排黑洞洞的窗口,会是哪里吗?纪连需要亲自看录像才能判断。 “好了,走吧。”纪连从她手里拿过手电筒。 原路返回的时候纪连十分较真地赶在了她前面跳出墙去,一回头准备接她一把的时候却发现她人已经稳稳落地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经结痂的脖子,心里揣测着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怎么了?”苏嘉珞看着他一脸郁闷的表情。 “没什么,有点饿了,”纪连看了看时间,大概已经是九点多钟:“咱们去吃个宵夜吧。” 凌海的夜市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海边附近,各色海鲜、烧烤配着啤酒,吹着海风,简直是快意人生。 因为人少,所以他们很快就吃上了,苏嘉珞对那些海鲜烧烤什么的似乎都不太感兴趣,唯独对冰啤酒情有独钟,纪连看着她那豪爽的劲头儿还以为她是个老手,结果三杯下肚,她就倒下了。 纪连眼睁睁看着她一脸朝着面前的生菜盆扎进去,抬手撑住了她的脑门儿,另外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喂,不会吧?一杯倒?” 纪连扯开菜盆,就手让她的脸贴在桌子上,结了账过来,看见她双手垂在桌子边,脸颊被桌子挤压的扁扁的,双腿还是端端正正地并在一起,觉得有点意思,她喝醉了半天也不动弹,酒品很好,纪连拦腰把她抱起来,放在边三轮里躺着,全程这姑娘除了咂了咂嘴都没带动弹的。 “凶的时候跟个老虎似的,喝醉了还挺乖。”纪连瞥了一眼蜷缩在旁边小猫一样的姑娘,回去的路上把他那经常贴地飞行的侉子开出了老年代步车的车速。 *** 第二天一早,余晓晴风尘仆仆地回到警局已经是九点多了,潘越的办公桌上工工整整地放着一杯卡布奇诺。 “潘队,你不是从来不喝咖啡的吗?” “别人送的。”潘越的脸色看起来昨晚也没怎么睡,眼下一片乌青。 “法医姐姐吧?”余晓晴一说到这个话题,感觉比刚才精神了一倍。 “你这么有精神,不如别让人给你替班了,接着回去盯着何元成吧。” 余晓晴一听这话慌忙摆手:“别别别,潘队,我错了!您老人家宽宏大量,就放我一马吧!” “说说吧,有什么收获吗?”潘越昨天重新去了一趟杨凤丹家去找之前被忽略的细节,他顺手翻了翻一直摆着她床头的圣经,突然发现其中一页有很深的折痕,像是最近看过很多遍的,仔细看的话可以折痕旁边有一些浅浅的指甲印。 “暂时没有,那个何元成,看着就是个很谨慎的人,基本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会里,未婚独居,回去之后很快就休息了,连夜生活都没有,感觉是个很节制的教徒。”余晓晴想要努力地从自己这二十多个小时的监视里找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都很难。 “谁没有夜生活?潘越吗?”纪连倚着门框,脸上带着散漫的微笑,潘越最看不惯他这幅懒散相,可是他并不介意。 纪连一大早来警局不常见,一大早来警局还来找潘越就更不常见了,余晓晴都有点吃惊了:“纪哥,你怎么来了?” “你们没关门,我就来了,要不,我出去敲个门再进来?”纪连嘴上是那么说,身体却是往屋里倾的,准备朝着这边走过来。 “好啊。”潘越剑眉一挑,一大早就要跟他过不去。 “……”纪连刚抬起来的脚尖又落到了地上,点了点下巴,抛过来一个欠揍的笑脸:“行行行,没夜生活导致的脾气暴躁,我能够理解。” 他刚准备抬手扣门,潘越已经站起来了:“别进来了,出去谈,正好我有点事要跟你讲。” 余晓晴现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没憋出内伤…… 等俩人出去了余晓晴才长呼一口气,悄咪咪趴在旁边的窗户上看了看两人走出去的背影:“啧啧,两位幼儿园扛把子今日怕是要一决雌雄咯!” 纪连和潘越也没走远,就找了个地方吸了根烟,潘越把手机递给他,里面是一张老旧的书页:其中有一句潘越已经用红线标了出来:“箴1:19:凡贪恋财利的,所行之路都是如此;这贪恋之心乃夺去得财者之命。” “教会的神父何元成应该是杨凤丹死前接触最多的人,她自己的儿子经常几个月不回家,还到处欠下赌债,”潘越吸了口烟:“根据周边的人反应,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从宗教中寻求到了安慰,这个何元成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觉得这个人可能是一个新的突破点,但是目前还没拿到切实的证据。” 纪连把手机还给他:“牵扯进来的人越多,我们的时间就越紧迫,你应该清楚,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潘越的眼神逐渐黯淡:“是的。” “两个月前的跳楼案也是发生在11楼,一点一刻,虽然受害者没有任何相似点,但是李向阳揣测的没错,这不仅仅是巧合,我现在需要看那个监控,如果杨凤丹这边和之前的案子一样只能不了了之,那个监控就是唯一的线索。” 潘越是一个很讲原则的人,纪连的身份比较敏感,一名前刑警参与进这些案子是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有纪律,就算纪连再厉害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平时也都故意避开了案发现场,为的就是不想让他们为难。 “我考虑考虑。” 纪连耸耸肩,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纪灵,还是没消息么?” “嗯。” 谈到纪灵,两个男人都是长久的沉默,直到这沉默被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铃声打破,贾小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潘队,不好了!那个叫虾米的小混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