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前,一个往后仰。
本该走远的楚桑落从拐角处从天而降,她眼里像是映着星子,清眸流盼,比春天里的光耀要还绮丽。
江与鹤怔愣了下,挪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
他心下一紧张,不经大脑就将话说出了口:“你不是走了吗?”
“你偷听我讲话。”楚桑落再往前逼近,“是不是?”
江与鹤步步后退,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说错话露了馅,又浓又密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一个男人,睫毛怎么这么长啊,楚桑落打量着。
睫毛好看,眼睛也好看。
大抵是她毫不掩饰的目光让江与鹤感到有些冒犯,他撩起眼皮,凤眼冷淡的弧度展现出来,欲漠然走开。
楚桑落才不会依他,堵着他的前路。
她仰着脑袋,眉宇清冷,神色有着毫无可信度的威胁,“偷听我的隐私,我有权起诉你。”
江与鹤捏了下拳,缓声说:“我没有。”
他从旁绕开,楚桑落并未再阻拦,原以为这就到此结束了。
“没有偷听啊。”楚桑落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江与鹤充耳不闻。
可恰好擦身的刹那,她歪头,煞有其事道:“那你就是在偷看我。”
江与鹤步子一顿,余光里瞥到楚桑落的脸,刚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上那颗黑色小痣,透着股自信张扬。
“我没有。”他苍白地反驳说,“我只是路过。”
他暗里咬紧牙关,提防着楚桑落再抛出其他话语,现在的他接不住的。
哪晓得,楚桑落安静了下来。
江与鹤前行的背影也不再那么坚定,隐隐藏着些紧张跟顾虑。
“你生气了?”楚桑落从后面跟了上来,先前生动的眉眼黯淡了些,裹着夜里的清寒。
几乎是话音刚落,江与鹤就回:“没有。”
他声线冷淡,绷得跟条线那样紧。
“那就好。”楚桑落口吻平淡,“不要生气,会变老的。”
她有些不对劲。发现楼梯口的江与鹤,她是高兴的。打发走简方舟自己跑回来,就想跟江与鹤说说话。
江与鹤寡言少语,所以她要主动。她努力想要跟江与鹤多点交流,可好像惹得人家不开心了。
她心里面燃着一团火,本是在发现江与鹤的那一刻熄灭的,可现在又重新烧起来,郁闷不乐。
于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奇怪,不是剑拔弩张的紧迫,而是风雨欲来,层层乌云压,压抑、沉默。
江与鹤微不可察地蹙眉,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开口。
夜晚的风带起静谧,衣衫上的流苏来回摆动。
楚桑落深吸一口气,低头,“我家也在这边。”
今晚无月,白炽灯落在地上,他们的影子交叠。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妈妈出差回来了,一起吃了顿饭。”
说到此处,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低落。江与鹤插在兜的手似乎要抽出来,却又很快抑制住。
她转身,往后倒退着走,问身边的人:“看到了吗?”
“那就是我家的房子。很大。”
高处,有一大庄园,偏欧式。灯光璀璨,富丽堂皇。墙壁上攀爬着绿蔓,周围绿树成荫。
宽阔,宁静,又古穆。
跟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江与鹤眸光闪烁。
那确实是一座房子,不是家。
他侧眸,楚桑落全身冷清。
楚桑落跟没事一般,正过身子,“妈妈带了特产,让我拿给曹叔。”
“你也有吗?”江与鹤轻声问。
楚桑落顿了顿,“没有。”像是觉得不够,又说道:“我不喜欢。”
江与鹤静默着,左胸膛在抽痛。
两人的影子不断重叠,楚桑落瞧久了,心思被转移,觉得有些欢喜。
他们也会像这影子般,不断交叠。
“不要踩影子。”江与鹤说。
楚桑落正踩在两人影子交叉处,她懵懂地问:“为什么?”
“不吉利。”
江与鹤的一本正经引得楚桑落既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玩,“搞科研的,不都是唯物主义吗?”
“你唯心主义?”她问。
“有许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江与鹤平静地陈诉,“在某些事上,我确实是唯心主义。”
楚桑落清凌一句:“迷信。”
江与鹤不理,楚桑落心神一动,专门踩到男人的影子上。
江与鹤看她,向来古井无波的目光里夹着丝丝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