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乌黑的长发凌乱,散落在她身侧,额头上缜密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身上的白色内衬微皱,她轻轻喘着气,双眼失神。
“公主?”彩云唤道,她知道公主又是做噩梦了。
姜昭昭似是被唤醒,双眼视线终于聚集起来,她看向给她擦汗的彩云,眼里压抑着委屈。
“我……”姜昭昭说不下去,住了口,然后低头,彩云没有出声询问,安静地拿起披风披在了前者的身上。
谁能想到她能有重生的时候呢?
姜昭昭倚靠在床栏上,任由彩云给她梳理杂乱的长发。
上辈子她十五生辰,一眼看中了桃花树下挽剑的少年。
少年一袭墨色衣袍,剑眉星目,挽剑间衣袖翻飞,桃花随风飘落,一身凌冽之气直叫她为之心动。
说不清是喜欢他样貌好看,还是举手投足间清冷的气质,姜昭昭第二日便向父皇请婚,要那少年做她的驸马。
少年就是三年后战无不胜的将军,祁憬舟,彼时十七余岁。
不管对方意愿如何,皇帝直接下旨,一夜之间,消息传遍了京城。
多数传言祁憬舟有福气,竟能被公主看上,日后可享尽荣华,且公主长相甜美,叫人羡慕。
姜昭昭也这么以为,直到成婚后被冷落三年,她才恍然,或许当初就是错的。
祁憬舟那么傲一个人,又怎会甘愿被拘束,他做了驸马,是他的枷锁,公主府,就是他的囚笼。
从小被宠到大,只有她姜昭昭不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她这么喜欢祁憬舟,对方却不喜欢她,她想尽了法子,最终对方却更加厌恶自己。
姜昭昭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由爱生厌,由厌生恶,两两相看终究没了当初的欢喜。
三年后,她得知了祁憬舟背着她在外养了女子,搁置在郊外的一座府邸里。
传报消息的人说,那女子好像被祁憬舟仔细看养,甚是宠爱。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怨恨,委屈还是恐惧,她直奔那府邸,扬言要娶那女子的性命。
女子长相温婉,身姿婀娜,见姜昭昭提剑而来,惊慌失措。
“你若是不离开祁憬舟,今日就是你的葬日!”
剑未开刃,姜昭昭只想逼对方离开,没有真的想娶她性命。
“夫人,我……我不能离开,离开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女子眼中含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上没几下就出了血,沿着她雪白的脸颊流下。
“我问你,离开还是不离开?!”
剑已出鞘,对准了女子的心口,姜昭昭厉声质问。
“夫人就是今日杀了我,我也不能离开……”
姜昭昭不想听这些话,手一侧,冲着女子的肩头刺去,想给对方一个惊吓,逼她离开。
下刻,有人赶在剑刺中女子前将其护至身后,未开刃的剑刺破了男子右臂上的衣服,鲜血顿时渗出。
姜昭昭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对方压着怒气,眼里似是冰霜,直直看着她。
她听他道:“我原以为你只不过嫉妒成性,不想你却心性恶毒、心狠手辣。”
剑“哐当”落地,姜昭昭红了眼眶,她看着被祁憬舟护住的女子,说不出一句话。
心脏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颤,一阵阵地揪疼。
鲜血低落在地上,低头看着还在流淌的血迹,她觉得被刺伤的仿佛是自己的胳膊。
要不然怎么会疼的连站着都困难……
重生的第一天晚上梦见自己死时的场景,昨天梦见与祁憬舟初见的场景,今晚上又梦见这个场景……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姜昭昭不知该向谁诉说自己经历的一切。
过了半晌,蜡烛还在静静染着,暖黄色的光亮没给她带去一点温暖。
屋里静悄悄地,彩云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安慰她。
墙上倚靠在床栏上的人一动不动,姜昭昭余光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我……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忽然,她开了口。
姜昭昭侧过脸,看向了彩云,她觉得这会儿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
虽然声音低落,但平稳极了。
“你不要告诉我父皇,也不要告诉我母妃。”她垂眸接着道,“前两日许是摔了一跤的缘故,现在还有些心悸,过几天就好了。”
前两日傍晚,姜昭昭还没重生时,在后花园追一只蝴蝶,崴脚在了鹅卵石道上,摔得当场满脸泪花。
太医检查过,说脚踝的上需得静养半月才能好,吓得彩云这几日都没让姜昭昭下过床。
彩云点头,脑海里闪过了什么画面。
“公主,祁家小公子听闻您受伤,着人送了玉笛一支,您看收是不收?”
姜昭昭觉得自己听错了,于是她问道。
“谁送的?”
“祁家小公子,祁憬舟。”
“……”
下一瞬,彩云就见自家公主的表情像见了鬼,惊恐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