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聿淡淡笑道：“场面话而已，别当真。”
她回：“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他也回：“好久不见你也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俩人谁也不说话了，就那么互相看着，四目相对的眼睛似划过四季更迭的千山万水。
有人犹犹豫豫挤进了中间：“你俩还洗吗，不洗请让一下。”
俩人各退一步让开了。
唐聿没有停顿地进了卫生间，陶苏鼻腔的酒气散得差不多了，她转身回了包间。
包间里的人已经散开了，喝酒的挤一块儿聊天的挤一块儿，还有人站在话筒前独唱。
“倭瓜”同志看她回来了，拍拍身旁的人：“让一下。”
那人正和别人划拳，投入到对其他的事儿没什么感知，所以没动弹。
他又拍了拍：“让开！”
这回不仅拍得挺重，嗓门也挺大，旁边好几个人都转头看过来。
那人也转过去：“谁让开？让哪儿开？你他妈谁啊？”
“倭瓜同志”说：“我他妈是你爸，爸爸叫你让开，听见了吗？”
那人说了声草，顺手捞了个酒瓶子往桌沿上砸碎，正要往“倭瓜同志”身上扎时被周加逸一把拦下：“诶诶诶有事好好儿说。”
那人暴躁：“我是想好好儿说，他这一来就跟一土霸王似的又叫人让开又当人爸爸，我还怎么跟他好好儿说？”
“倭瓜同志”酒喝多了上头，嚣张一笑：“这声儿爸爸叫得不错，再来一声儿，爸爸请你喝酒！”
他边说边拍孩子一样拍了拍那人的头，那人立即像被点着了似的挥舞着半截酒瓶子。
“卧槽。”周加逸险些按不住他，冲那吓傻的服务员说：“你们老板呢，快叫他过来！”
成磊刚接完电话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幕后拔了音响线，接着踹掉一支立在地上的啤酒瓶。那酒瓶质量不错，乒乒乓乓滚了好几圈都没碎，屋里却彻底安静了。
“砸！砸完我再叫人送一车，不砸完不准走！”
那人看了看成磊，撂下了半截破酒瓶。
“倭瓜同志”嘚瑟：“嘿！怎么不动手啊？我还等着跟你干呢儿子！”
成磊一巴掌拍上他的头：“干你个头！喝大了就不是你了，老子请这么多客，闹腾你妈啊闹
腾。”
“倭瓜同志”气势弱下去，却也不全弱：“闹腾你妈！我不就叫他让个座儿么，至于嘛？”
“让什么座？”
“倭瓜同志”坐在沙发上颠簸着半个身体绕包间指了一圈，最后指着靠墙站着已经有些百无聊赖的陶苏：“喏，给她让座儿，她本来就挨着我坐的。”
先前差点和他干仗的人冷笑：“色胚，看人长得漂亮往人身上贴，一晚上了，借着点酒劲儿装疯卖傻，人都躲出去了，回来还跟一苍蝇似的，不嫌丢人！”
“骂谁呢！”
“倭瓜同志”晃悠着身体站起来，但被成磊的人按回去了。成磊又挥了挥手，架着他的俩人又把他提起来，准备带出去。
这档口那人又接了一句：“谁恶心骂谁！”
刚被往外带了几步的“倭瓜同志”猛地顿住，带他的俩人其中一个抓紧了他的胳膊，另一个作势押他后颈，以免他再生事。
但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停顿了两秒，哇一声吐了。
带着酒味儿的腐臭气像被顷刻释放的化学武/器，周围的人不约而同捏住了鼻子，但唐聿没来得及感受这些，他看了一眼沾了呕吐物的半条裤子和皮鞋，说不上来什么心情。
成磊看了看唐聿的脸色，朝半跪在地像条软茄子一样的“倭瓜同志”骂了一句脏话，又指挥人：“快弄出去！赶紧多叫几个人来处理一下。”又冲阿毛说，“阿毛带你聿哥去我办公室换身衣服，还有鞋，合适就换，不合适就去买新的！”
阿毛一愣：“现买吗？”
成磊看着他：“不然过年再买？”
阿毛一惊：“哥我不是这意思，这都快一点了，商场都关门了。”
“没事儿。”唐聿说，“借我块儿布擦擦就行了。”
阿毛立即说：“好嘞哥，您跟我来。”
后来其实也不是擦擦就行了，阿毛给他找了身运动服。成磊和他一般高，但身材比他壮实，那身运动服他穿着略大，却反衬出宽肩腰直，透出另一脉清韵风骨。
阿毛蹲在厕所清理皮鞋：“我天这味儿……”
唐聿问：“这人谁啊？”
阿毛说：“我也不认识，磊哥第一次带他来。”
他拍了拍裤腿：“行了，你也别弄了，找个袋子装起来吧。”
阿毛于是找了个黑色塑料袋装起来，他拎着袋子再回去时成磊又新开了一间房，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周加逸坐在沙发上和陶苏说话：“你刚怎么也不劝劝啊，那俩为你差点儿打起来。”
陶苏说：“怎么劝，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你要喝大了你听吗？”
周加逸笑着“嘿”了一声：“还挺有道理。”他看见门口的唐聿又想起来，看了看陶苏，“我记得你俩以前不老掐么，怎么今天见面连话都不说了？”
唐聿走进去：“非当着你面儿说话才叫说？”
周加逸：“这话说的，就这么大点地方，难不成你俩专门找了个地儿说悄悄话去？”
他俩谁也没接话。
成磊对唐聿说：“这接风宴闹的，怪我，下回给你补个大的。”
唐聿：“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刚回来那天你俩不是已经接过风了么。”他看了看手表，“不早了，要不散了吧？”
成磊点头：“行。”他转头看着剩下的几个人，“都喝酒了吧，门口有代驾啊。”看见陶苏和几个女孩儿又说，“你们几个女孩儿等会儿，我叫人送你们。”
唐聿一口酒没喝，所以回去的路上他开车。
周加逸在副驾驶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
唐聿说：“刚那人不是吐了么，衣服裤子在后座放着。”
周加逸降了点儿车窗：“傻逼一样，话多说不利索了还使劲儿喝。”过了几秒又说，“陶苏还是一红颜祸水呐，净整这事儿。光看模样吧她还不太像个正经人儿，还混娱乐圈，你说娱乐圈能是什么好地方？”
唐聿什么也不说。
周加逸习惯了他这样，也没想等他回答。路的左边站了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身材挺好，他转过去看时瞄到唐聿身上的运动服。
“别说，你这一身儿还挺有少年感的。”
唐聿说：“我本来也不老。”
“不老，我看你挺老的，小时候以为你开窍晚，也不能晚到现在吧？出国一趟都没交个女朋友，洋妞儿多漂亮啊，再不济找个日韩的，温柔体贴多带劲啊。”
唐聿笑了笑：“管好你自己吧，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跟我能比么，就刚才那一会儿，我加了仨女孩儿微信，其中有俩当场叫我哥哥，你行吗？又不是gay，诶你该不是性/冷淡吧？”
“滚。”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
他沉默一会儿：“正经的。”
周加逸说：“废话，谁喜欢不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