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嬉闹的声音传来,颜妤朝珠窗外望去,三五个围在一起踢毽子,笑的烂漫。
瞧着她们玩闹,颜妤的唇角也勾起来。
“作死呢在这里吵闹!”一道低喝传来。
宫女们见了来人忙扔掉毽子,垂头听训。
绣竹黑着脸走过来斥道:“宅子这么大哪儿不能踢,非得在小姐跟前闹腾,小姐性子和善,不与你们计较,还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打扰小姐清修,我唯你们是问!”
等她们散开退下,颜妤透过窗栏招招手示意绣竹进屋来。
绣竹进屋,表情也和缓了,“小姐御下仁善,这要是在宫中,够她们打一顿板子。”
颜妤点头,笑容明媚温和,“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她们好,不过这里不是宫中,没那么多规矩,我也很喜欢看她们玩耍,娇俏憨态,很是可爱。”
绣竹福了一礼,循规蹈矩,颔首道:“是。”动作标准地像是从生产线出来的人偶一般,没有人气。
“你庄稳持重,我这里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颜妤从匣子里拿出一层官银,都是顺帝给的。
绣竹跪下,“奴婢任凭小姐差遣。”
“不是什么大事。”颜妤将官银递给她,拉着她起来,嫣然道:“跟我来。”
绣竹楞楞地凝着自己被牵着的手,而后低头偷偷勾起弧度,头一次真心地笑了。
颜妤带她先去了牙行,牙行不仅贩卖人口还出售商铺房屋,类似现代的中介。
人伢子热情地接待,“我们这里有些是犯了错的罪奴,有些是自愿卖身,都是在官府备案过的……”
绣竹惴惴不安,拉着颜妤悄悄道:“小姐要买下人,是嫌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颜妤摇头,拍拍她的手温声解释道:“我想着买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回去,府里没有像样的家丁侍卫,都是一群姑娘们住着总是不安全。”
绣竹闻言松了口气,“小姐为何不让陛下拨几名侍卫过来,总比……”她扫过那些瘦弱的老人孩子,眼里带了挑剔。
除了罪奴,男人很少会出现在被贩卖的范围里,被卖的多半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颜妤笑而不语,宫里的宫女侍卫是好,可到底不是自己人,被贩卖的孩子即便今时瘦弱,带回家养一段时日就是个壮劳力,卖身契握在自己手里,好好□□培养起的那才是自己人。
“宫中选人的标准是什么?”颜妤问。
绣竹想了想答:“身无残缺,模样周正,家世清白,剩下的就要嬷嬷教了。”
颜妤若有所思,指着奴群,“那就按你说的标准选吧。”
她弯唇浅笑,带着信任道:“不拘男孩女孩,带回去由你调.教。”
绣竹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唇,“绣竹愿意留在小姐身边。”
颜妤弯眉,耐心解释:“我不能耽误你们,你们进宫是去伺候宫里贵人的,以后也会有个好归宿。”
绣竹慌忙跪下来,拽着她的裙角,生怕被送回宫,眼底含泪,“没有再比小姐身边更好的归宿了。”
颜妤叹息一声,眸光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只得包容,语气温和,“好。”
绣竹破涕为笑,慌忙擦去眼泪。
最后绣竹选了五男三女,最大的年纪不过十二,最小的才五岁。
颜妤让绣竹带这些孩子回家,自己与牙婆签了买卖协议。
回家的时候看到有几家客栈在放鞭炮,掌柜和小二都是一脸地喜庆。
颜妤问道:“怎么都这么高兴?”
绣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今天是朝廷放榜的日子啊,放鞭炮的客栈必定是住着考中的进士,大家都会去客栈蹭蹭喜气,生意会特别好。”
颜妤脚步一顿,放榜?原身的反派哥哥不就是这次的状元吗,之后走上了奸臣之路。
好歹是一母同胞,颜妤想着要不要去提醒一下这个便宜哥哥。
“你去打听下这届状元是不是姓‘颜’?”颜妤交待道,还是确认一遍为好。
绣竹颔首,打算待会儿去问问。
然而一切还没来得及做,刚回到府上,颜妤就被人带去宫里,绣竹也跟着一起。
再进宫的时候颜妤注意到顺帝身边的大总管王德全不在,趁顺帝还没来,颜妤私下问了旁边伺候的大太监。
大太监收下绣竹给的荷包后露出一个笑来,客气道:“贵人叫我‘姚柜儿’就行,王总管突发急病,不宜御前伺候。”
“突发急病”这四个字在皇家就跟提前通知要办你一样。
料想顺帝已经查出偷宝物的人了。
颜妤和绣竹彼此心照不宣。
姚柜儿也乐意卖她好,顺带说了顺帝将颜启恩革职查办,彻底绝了他的官路。
颜妤也没有去刻意打听,左右这家人在她穿来的那天起便没了关系。
不过她瞧着这新上任的总管太监模样清秀嘴巴还甜,办事周到,挺通透的一人。
待她接连喝下两盏茶,顺帝这才姗姗来迟。
他眉眼生得凌厉,眼窝凹陷看起来更加深邃,神情阴郁暴戾。
颜妤下意识缩起脚趾头,觉得这祖宗肯定哪儿不顺心了。
姚柜儿忙去上茶,顺帝挥手让人都退下,坐下后细细打量颜妤的脸。
颜妤被他这样盯着好不自在,“难不成他想不开要纳她为妃”这样的想法在她心头一闪而过。
顺帝好似知晓她的念头,嫌弃地瞥开眼,“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
颜妤收敛表情,接着喝茶遮挡自己因为自恋而发烫的脸。
等了一会儿顺帝开口:“你知道你哥颜卿中了状元这事儿吗?”
这事颜妤是知道的,但她不应该这时候知道,遂摇头,带着应有的喜悦道:“民女不知,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儿!”
顺帝不置可否,想到刚才的情况,心情更差了几分,沉声道:
“你哥今早被发现在书院失踪,就在放榜的前一刻。”
颜妤一僵,各种阴谋诡计在脑中划过,又被一一打上叉号。
不对啊,书上明明写着他中状元后一路青云直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一直活到书中后期才被摁倒,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搞失踪?书里没这个情节吧?
“你哥他是朕暗地里培养多年的人。”
颜妤心下暗道看书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你的爪牙。
“本打算这次科举后就让他入朝替朕办事,谁知道……他现下生死不知,呵!”
他冷哼一声,冰冷阴鸷的眸子看得颜妤心头发凉,“你们既是双胎而生,长得倒是颇为相似,你哥欠朕的栽培之力,便由你还吧!”
颜妤呆愣当场,抱着一丝希望艰难道:“陛下该不会是想让民女代兄为官?”
顺帝挑眉,带着戏谑道:“你连朕都敢糊弄,还有什么你做不到?”
见对方脸上闪过迷茫,他压着不耐提醒道:“你和太宗皇帝。”
啊……颜妤眸底闪过失望,枉费她看了那么多史书,打了无数她和太宗皇帝的爱恨情仇草稿,结果人家根本就不信。
“陛下既然不信我,那怎么又同意我去求雨?”颜妤问出心里的疑惑。
顺帝眸中划过一丝恶劣,说出的话都仿佛带着血腥气。
“求雨失败也就是一条命的事。”
颜妤突然打了个寒颤,对上男人嗜血的双眼,她徒然生出一种“对方因为求雨成功而没能杀掉自己感到惋惜”的错觉。
原来自己曾经离死亡如此之近,近到只在一人的一念之间。
“那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她咽咽口水问道。
“这你放心,朕已经封锁了消息,除了你哥身边的小厮,再没有人知道。”顺帝说得从容淡定。
小厮是颜府的人,他知道意味着颜启恩知道,颜妤挺不想再跟他们一家打交道的,而且她可没忘书中颜卿那是个什么下场。
颜妤心说信你有鬼,面上仍在犹豫道:“万一……”
顺帝微叹一声,“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
颜妤双眼一亮,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