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酒的威力渐渐上涌,楚生说着说着舌头就像是不听话了一般打着结,艰难说完这一句后,人已开始往后摇晃。
眼瞧着随时都会往后仰倒,急得一直憨厚笑着没开口的楚唐任忙跳起:“爹,您悠着点!”
“没醉没醉!”
被楚唐任扶着往旁边屋里去时,楚生还在使劲摇着手示意自己没醉:“我是高兴……高兴!”
看楚华茂的脑袋也快要垂到桌面,张氏拍拍膝盖站起来说道:“要不侄媳妇先扶着华茂回家去?一会我让老二送楚怀回去!”
“那行,我先把人扶回去。”
两家离得本就不远,付华英也就没坚持等下去,起来扶着楚华茂出了院子。
出了暖和的屋子,刚一关上大门,一股寒风就争先恐后往脖子里钻。
楚真拢了拢领口,跺着脚叫到:“爸快别装了,快点回家!”
“臭丫头,我本来还想享受下你老妈的伺候。”
全部重量都靠在付华英身上的楚华茂忽地睁开双眼,哪里还有一点点喝醉的样子。
这么说着时,头还舍不得抬起来。
“滚一边去!”付华英笑骂,一把推开楚华茂的头,人已经小跑着往家里去。
“夫人!”楚华茂肉麻喊着追上。
他们那双不靠谱的父母就这样你跑我追的闹开了。
楚真:“……”
楚灵:“没眼看!”
人小腿短的两人哪会跑得过大人,没一会就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
楚怀到家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推开三人的屋子,两姐妹早把自己裹成蚕蛹就快要睡着。
“姐!”楚怀有些委屈地扒拉着两人的被子:“你们唯一的弟弟被人叫去谈话,你们都不关心关心就睡了。”
“有什么好关心的?”楚真紧紧拉着自己的被子,坚决不露出一丝让冷空气钻进去的机会:“唐明叔不就是考你学问!”
“是也不是!”楚怀叹气坐下。
身着淡绿色棉衣的楚怀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沿,昏黄的油灯映衬下,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是不是被唐明叔的真面目吓到了?”楚灵努力抬起上半身问道。
“唐明叔……怎么说呢……就是……”
脑海中组织了半天语言,楚怀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方才受到的冲击,当心里的猜测真正呈现到眼前时,那种震撼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他的欲言又止让楚真挑眉:“你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我们自己能判断。”
“好……”
楚华跳下床沿,双眼绽放出光芒,故意压着嗓子绘声绘色地跟两人讲起了故事。
当楚怀跟着楚唐明踏入后院的书房时,立时被屋里堆到房顶的书所吸引。
古朴的深褐色书架散发着奇异的香味,那香味他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脑子里想了半天猛然响起,那不是楠木才特有的味道吗!
“要想有那么浓烈的香味,屋子里的书架应该全都是楠木所制。”
好歹是木匠的儿子,楚怀对这点还是很自信的。
名贵书架出现在低矮的泥屋里显得如此突兀,这还只是第一眼。
楚怀很快就在书案上看到了堆满桌面的雪白宣纸,随着他越走越近,一阵墨香又缓缓传来,比他早几步进屋的楚唐明在研着墨。
“我才刚站好,唐明叔就直接让我把会背的全背一遍。”
“那你全背了?”楚真忙问。
“哪能啊!你是觉得我一个汉语学博士能力就这点?”楚怀斜眼。
“继续继续……”楚真尬笑。
楚怀背完了一本《三字经》然后又断断续续地背了半本《论语》后就说记不清了。
饶是如此,楚唐明面无表情的脸还是不由得裂开丝缝,这条缝隙最终又因楚怀清晰明了的注解炸开,诧异清晰爬上了他的眼睛。
“然后我就把责任推了老爸!”楚怀得意挑眉。
他是笃定了楚唐明不会去找楚华茂考学问,有恃无恐的瞎说。
“然后呢?”楚真更想听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震慑到楚怀。
“然后唐明叔问我,想不想考科举……”楚怀有些不明所以,捏着下巴疑惑道:“他竟然问我手里有了权利想做何事?话都问出来了,他又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说自己今晚喝多了。”
自问自答的话好像只是不得志的书生酒后胡言乱语,可说那句话时楚怀明显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就是那一瞬,楚怀意识到……这才是真的楚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