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禾哥……”
姜琳语塞,她一个小城出身的平民百姓懂的并不多,就算雁禾说的没问题,她也有其他的难言之隐,龟龟的出生时日并不是真的,她是在九弦帝逝去的当天晚上出生的啊……
但她再没有阻止的说法了。
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她是明白的。
雁归也是低着头死死盯着坐上的水杯,仿佛里面生出了一朵花来,在这种事情上她是没有参与权的,哪怕是说一声拒绝的言语,怕是就会当场被雁禾察觉到她心智上的异常。
她只能沉默地等待。
就像死刑犯等待行刑期的宣判一样。
“龟龟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她去尝试走不同的未来,就算圣选典仪没有选中她,那也是正常的。”雁禾终于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或许是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控制好的锋利气势吓到了孩子和妻子,他将声音放缓,“参加这次的圣选典仪,所有入场的孩子都可以领取500银币的报酬。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姜琳沉默过后,勉强应到:“那好吧。”
雁禾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他起身道:
“嗯,那就这样吧,我得先走了。”
他重新沉静的眼眸虚虚扫过他的妻子与女儿,最后直直望向前方,执着得透过门扉,仿佛思绪与信念都飘往遥远的未知之地。
雁禾身上充盈了浓重的血腥味,与些许森林草木特有的清新土腥味,这种味道姜琳闻不出来,她从未接近过天灾危险的大自然。
但雁归熟悉这个味道。
他在不久之前穿行过漫长的林间。
露水与草叶虽然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但属于大自然的味道依然没有消散干净,一个边境小城的一名普通守卫,会有去往满是野兽与天灾的森林长途跋涉的任务吗?
会有嗜杀到浑身都是血腥味的任务吗?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雁归能猜到些什么,但她很聪明。
这些隐藏的信息绝不会从她的嘴里泄露出来,她昂着头眺望雁禾的背影,那道曾经弯曲过的脊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直挺,这个爸爸可真是会惹给她麻烦啊,但也不能真就这样不认他了。因为追根究底,他也是全心全意以为自己是在对她好呀,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阿爹,一路平安——!”
雁归跑到门边,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到。
一路平安,这才是他最需要的祝福吧。
雁禾脚步微微一顿,他转过身,又走了回来,男人蹲下身认真看了看女儿稚嫩白净的笑脸,看得雁归一阵心虚,生怕自己生来就异于常人的眼睛暴露出来,雁禾看她的眼神带着奇特的认真和探究,仿佛真看出了什么。
但他终究只是看了一眼。
他压着嗓音,低垂的眉间眸色深邃如延绵压抑的阴雨,明明满是死寂,却又不知为何还燃烧微弱得即将熄灭的火光,被绝望充盈的男人在这一刻,露出一角他掩藏得极好的……
他未曾完全死去的真实。
“龟龟,我真的……对你寄以厚望啊。”
要努力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啊。
他寄以厚望的孩子。
……
雁禾离去之后,雁归是有苦难言。
被他人寄以厚望,对雁归这种身怀难言之隐的人来说,可谓是生命中不可承担之重,现在的她只想安安静静苟到长大,而不是弱小还浪、疯狂作死。但她的爸似乎觉得她是天纵奇才,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
天知道他是为什么会有这般误解!
总而言之,他的行动力很强,强到爆炸。
雁归现在就想原地爆炸,这样就不需要去面对那尴尬无比的有可能当场社死的场面、踏上通往火刑架的道路。她第一想法就是干脆不去,她就是一个小喽啰,难道还有人会专门去数整个无归城到底去了多少个五岁小孩?
但她的阿娘残忍地打破了她的自我安慰:
“会数的哦。”
干脆利落,如一道晴天霹雳。
在床上躺尸顺便自哀自怨的雁归翻地就从床上爬起来,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姜琳:
“怎么可能?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啊!”
姜琳愁眉不展地叹气道:“你以为圣选典仪之后给每个孩子发放的500银币是从哪里来的啊,当然是圣城的司政厅给的。为了防止有人扰乱神圣的圣选典仪,以往一向都是圣城派遣司政厅的使者前来代为举办,审核过程是非常严格的。你阿爹都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那肯定户籍也是入了案的,躲不了的。”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