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营救他的同伴都不欲隐瞒他这个头领,见他关注的是自己身上所染的血,当即便将计划今日闯府的孟先卖了出来。
“是府上名孟先的内应安排我们今日闯府接走你的,言说已将侍卫尽数灌醉。可我们闯入府被发觉后,那些本该被灌醉的侍卫竟有部分裹着酒气与我们纠缠。我们是不得已才伤了人,头领你莫怪。”
陈果见他面色沉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又小声补充解释道:“只是伤了他们皮肉,不致命的。陆哥哥你快与我们走吧。”
她着急地以柔嫩小手去拉陆京,陆京却是退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面上寒意更重。
按照公主府有内应的说法,确实解释得通为何邓景逸能进入公主府来,侍卫们又为何拦不住他们,可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蹊跷。
陆京见过孟先,一个总是跟在乔夏安身后的小少年,凝望着楚欢的眼湿漉漉又带着真诚孺慕。
这样一个人会背叛楚欢,领人来闯府?
“我当然不会背叛公主殿下,我只是要赶你走而已,殿下要处置我也是之后的事。”
粗略处理了受伤侍卫伤势的孟先晚了他们些时候才到,刚来就听闻了陆京的不信。
似乎是因为府上人受了伤,他的心情极差。
闷闷地答了一句话后,孟先一边拿布帕擦着手上血迹,一边扫视一圈面露喜色的西南山匪,拿眼睨着陆京,一本正经道:“我可是用最小的代价全了你这些同伴想要救你的心愿。”
明明夏日的湿热之意在太阳西沉后依然不减,陆京却如坠冰窟全身发凉。
就算是有孟先在其中谋划,但祸因其实还是在自己这些同伴。
陆京清楚有陈果参与其中,同伴一行又拿定主意要带他离开,最后无计可施肯定还是会选择闯入公主府来的。
只不过不知天高地厚来攻,最后必然导致他们全部折在公主府的侍卫手上。
认真计算下来,倒是孟先将他们的性命保住了。
陆京胡思乱想着,气恼于陈果他们的行动,却也有对楚欢的负罪感与愧疚如生荆棘般肆意生长着,将他心脏狠狠勒住的同时,还有尖锐的刺扎入其中。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先前那波拦闯府者的侍卫们被他们有所杀伤没有再战之力,可却有得讯的公主府府兵聚拢的迹象,远处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开始了搜寻。
这些西南山匪再不走,被府兵逮住必然逃不脱一个“死”字,即便是保住了性命等楚欢回来,他们伤了府上的人,楚欢不可能饶过他们。
陆京心觉对楚欢有所亏欠,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可他到底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些伙伴全都死在这里,即便他们确实闯了祸,也是为了自己。
“你们赶紧都离开吧,一路驰回西南躲起来。”
至于他,他依然要等楚欢回来,将同伴们闯府的罪过一并肩负,免了之后楚欢怒气无处宣泄。
然而同伴们既然都已经闯府,自然是拿定了主意。
陆京不愿意离开,他们就全都不离开。
甚至在陈果眼泪攻势下,众人生出误会,认为陆京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怕之后公主府府兵追杀他们不止,想要留下来负罪。
当下便都豪情万丈,言不惜性命也要与府兵拼杀,好将他救出。
“陆公子还是不要制造更大的混乱了。一会儿他们与府兵真的战在一处,陆公子准备帮哪一边,或者袖手旁观眼看昔日同伴都死了?”
孟先的声音在一众激情向陆京表态的山匪中不那么明显,可却真正动摇了陆京。
向来腼腆和善的小少年自陆京进府统共都没有与他说过几句话,但也没有表达出什么恶意,陆京实在想不明白他非将自己逼走不可的原因。
但他明白,他确实别无选择了。
热血上头的人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劝服的,为了避免继续发生冲突,他只能暂时妥协同意与他们一道离开。
所有人都满意了,除了陆京自己。
跟随着来人一道离开,陆京是欲等他们都冷静下来后,好好解释自己不再回西南的缘由,劝服他们早日离开胤都,他再回公主府待罪。
然而无论他如何想其实都无关痛痒,因为在他们一伙返回藏身处的时候,侍女也将一支金凤衔珠步摇斜插在了楚欢的发髻上,完成了梳妆。
夜色翻涌而上,将天光尽数压下,乔夏安远远执灯笼自院门处走近,迎了盛装打扮的公主殿下步出门:“殿下,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