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江行舟坐在沙发上发愣，突然间他内心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时间可以快进，让见面的时间转眼就到来，另一方面又希望时间能够慢一点，让自己能够完全平复好自己的心跳。

面对林辰野的时候，江行舟似乎永远都是一个矛盾体，迫切地想得到，又畏畏缩缩不敢前进，江行舟轻笑一声，或许自己真是个乌龟精转世。

看着还十分富余的时间，江行舟决定出门去超市买点食材，虽然冰箱里已经有不少，但人就是这样，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无论男女，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投喂。

江行舟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他平时就有逛超市的习惯，虽然在这个网络时代，大部分人为了便捷，都喜欢送货上门的网购，可江行舟却喜欢这种亲自挑选物品的过程，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选择，也省去退货的麻烦。

想着林辰野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口味可能有些改变，为了以防万一，江行舟来到冷冻区挑选牛排，他拿着两块牛排反复对比，还没得出结论，旁边就传来了声音。

“哥。”

江行舟微愣，表情稍稍停滞住，不过也仅仅是几秒钟，他就转头对身旁的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

女孩二十来岁的年纪，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一头黑亮的直发，让她看起来像个芭比娃娃。

见着江行舟，她略略吃惊：“哥，真的是你，我刚才远远看见，就觉得像你。”

“小妍。”江行舟叫了她一声。

女孩名字叫江妍，是江行舟同父异母的妹妹，现在在北京读大学，都说北京城很大，人也很多，可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江行舟觉得，不管在哪里，该遇上的人总归都会遇上。

“哥，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有段时间了。”

“两年了吧，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我还没上大学，我马上大二就要读完了。”

“是。”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江妍扯着话题继续往下聊：“旁边有个茶楼，哥，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去坐一坐。”

看着女孩怀着期待的眼神，江行舟却开口拒绝了：“不了，我待会儿还约了人。”

这也不算是谎话，江行舟想着，似乎这样才能为自己开脱。

江妍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来逛超市是有时间呢！”

“马上逛完了，正准备走。”

“好吧！我知道你很忙。”江妍的眼睫微颤，语气虽然没有太大波澜，却十分无奈，看着江行舟又试探性地问，“那你今年会回家吗？”

“我有些忙。”江行舟再把这句话回了回去。

江妍清楚，江行舟这么说，就是在委婉的拒绝，她这个哥哥，看起来好像什么脾气都没有，但却是个比任何人都要决绝的人，他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回头，更不会有半分留恋。

可是江妍仍旧不死心，继续说：“两天时间都抽不出来吗？”

这一次江行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笑了笑。

“我们都很想你。”

“是你想我，还是……”江行舟没有把话说完，看着眼前的女孩，他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妹妹是真的长大了，心也开始软了几分，问道，“小妍，你一个人在北京，钱够花吗？”

“够的，够的。”江妍连连点头。

但看着女孩那双洗得已经有些泛黄的鞋，江行舟知道她说得不都是实话。

其实他们的家庭条件，没有人比江行舟更清楚，很多年前江行舟的父亲从楼上摔下来半身瘫痪后，昂贵的医药费加上一家人的生活费，所有的支出都是靠他的继母，也就是江妍的母亲打工维持，江行舟也是一边读书，一边拼命兼职，那个女人其实挺不错的，只可惜……

后来江行舟赚到钱以后，便会按月把医疗费和生活费打回去，他不会管钱花在了哪里，只是把自己的义务尽了。

看江妍的穿着打扮，江行舟就知道，家里给她的生活费并不富余。

“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江行舟说着，就给江妍的微信上转了三万块钱。

看着这么大一笔钱进账，江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嘴张了又张，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哥，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多给自己买点衣服，不要什么都省着。”

“不用，我的东西都够。”

“收着吧！”

见江行舟态度坚决，江妍把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又说：“爸爸说……”

“小妍，我还有事先走了，”江行舟打断江妍的话，“你也早点回学校，注意安全。”

江妍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说了一个“好”字。

走出超市，江行舟的情绪有些低落，但这种低落早在这二十年的时光里，被他消化了无数遍，渐渐地习以为常。

没过多久，江行舟就收到一通电话，是江宏打来的，也就是江行舟的那位父亲，犹豫了一会儿，江行舟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喂，小妍说今天她遇见你了？”江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说你给了她钱。”

“嗯。”

“她一个女孩子，你给她钱干嘛？不如拿来孝敬你老子！”

“孝敬你的钱，我已经给了，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你个臭小……”

不想继续跟江宏掰扯，江行舟自顾自挂断了电话，然后觉得一切都十分可笑。

等江行舟拎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刚下车，就看见一辆黑色保时捷正停在他的小区门口。

车窗缓缓摇下，江行舟不由自主停住脚步，然后他听见林辰野说：“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