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忙了一个早上,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本来以为给小青装扮完毕,自己休息一下。谁知郝大嫂却拉着她往外走:“好丫头,虽说你主要是帮衬小青,不过呢,今夜里咱们庄子上要来贵客,莲娘那里忙不过来,你正好过来帮帮忙。”
“贵客?”周舒心里一震。
周舒脑中浮现燕霖洲冲着自己笑的样子,她记得他说的是七天,这才不到三天,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知怎么,她又想到了林月夏。
想到他,她不由得就觉得不舒服,似是因为那个梦,或许是那日在讲演台上他和那些人的言笑晏晏,亦或许是那天晚上她所受的痛苦多少和他有些相关。她这个人,向来心计是不够用的,只是知道遇到那种特别复杂或琢磨不透的让自己不舒服的人,远离就是了。可是,她付出了这么多,原只是盼着他能将符咒内容告知,可是他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
郝大嫂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周舒摇头,笑一笑道:“可能没睡好吧。”
郝大嫂没说什么,将高妈留在了小楼里,带着周舒往花浴房走去。
周舒还没踏进屋门,就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郝大嫂笑着走进去:“往常都是过午才起,今儿个起得忒早了,我看你们,都还挺精神的呀。”
“大嫂别取笑我们了。”
周舒望过去,大概有八九个女子,年纪从十五六到二十五六不等,此时都还没有梳头施妆,年轻的虽嫩像,但并不怎么漂亮,比起小青差远了,年长的几个倒还将就,可惜哪怕素颜都看起来风尘味甚重,对比之下,之前见过的香琴素颜看起来反而添了些孩子气,容色也最为上乘。
莲娘和几个佣人正在姑娘们背后脚不沾地忙着收拾她们的穿戴和头面,匆匆对着他们点了个头。
香琴看到周舒连忙招手:“六娘也来了啊,过来过来,今日里我的妆就交给你了。”周舒猜到香琴应该是这里的头牌,看了一眼郝大嫂,郝大嫂对她点点头,她才走过去。
郝大嫂忙着招呼众女:“待会吃了饭就好好地装扮,先前练的曲子、行酒令待会都好好地温习,别临到上场出洋相扫了爷们儿的兴致,弄好就准备开工了,听说来的这些爷阔绰得很,随手就赏银票的。”
众女心情似乎很好,嘻嘻哈哈的,两个婆子就把早午饭抬来了,还是雪白馒头两簸箕,小米粥一瓯,肉沫青菜两大钵,烧羊肉一钵,豆腐一钵,咸菜胡豆一钵。周舒也没有用早饭,被香琴拉着挨着自己坐,一起吃。
这些女孩子可能是之前培训过,举手抬足体态什么都十分不错,只是一吃饭就暴露了吃相,看得出来出身都不怎么样,望着食物的样子十分馋,举箸吞咽之间,声响如山。周舒身体虚,没胃口也要强塞,全程心事重重。
吃过饭,郝大嫂便先去东苑为晚上做准备,她一走,众女明显在精神上松快了很多,一边沐浴熏香换装,一边嘻嘻哈哈,追逐打闹,弥漫着脂粉香的花浴房乱糟糟一片、吵吵嚷嚷。
周舒在帮香琴化妆,莲娘一边看她手法一边指导女佣帮香琴梳头,时不时要出声呵斥几声玩得颇为出格的姑娘,而香琴则和旁边等候的女孩讨论先前的那些客人和即将要来的客人,说道紧要处,嘻嘻哈哈前仰后合。周舒本来手就在打颤,化起来就更慢了。
“那个王员外,大老远的瞒着他家那个婆娘过来找我,说什么喜欢我得紧,待把家里那个悍妇制服了就来娶我什么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谁要听他这些。”
“这说明他在姐姐这里得了很多好处,一定是姐姐晚上伺候这老东西伺候得他十分顺心吧。”
“呵,就他,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就鼾声如雷了,无聊死了,跟头猪似的。”
那女孩叽叽咕咕笑起来:“听说今夜里来的是一群京城的少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老远的来我们这儿。”
“就是年轻才喜欢到处打野味不是吗?这些少爷没吃过苦头,花钱最是大方了。”
“是一群年轻的少爷吗?”周舒问道。
“是呀,怎么,六娘也春心动了?”
周舒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姐姐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大老远来这里寻欢的人还兴透露真实姓名吗?”
旁边那个女孩道:“六娘有心上人在京城吗?”
周舒说不出话来了。
那女孩见她没反应,只觉无趣,另起话头道:“今晚估计赏钱数目怕是不少,看大嫂这阵仗。”
香琴撇嘴:“又出不去,要这些钱做什么。”
女孩道:“瞧香琴姐姐说的,大嫂不是答应过你明年就放你出去吗?你积的那些钱回老家盖一座大房子,招一个有模样又有气力的入赘相公,日子可不要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