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沉默了。
“没有吗?”云郎从他的反应中大胆推测,而后扯了扯衣袖,笑得眉眼弯弯:“今早他突然取出来,还趁我睡着给我抹上了。你闻闻,味道挺香吧?”
陆祁立在原地,逐渐收敛了神色,半晌,他哼声道:“你比那钟异之还可恨!”
撂下这话,又狠狠瞪了眼云郎,转身走远了。
云郎:“???”
——年轻人的心思,真难琢磨。
见话搭子没有了,云郎左顾右盼,学着弟子们盘腿坐到地上。
他昨日与树妖“搏斗”时展现了惊人天分,兴许好好修炼,就能成为一代高手。
瞅了瞅周围人控剑的手势,云郎跟着比划了几下,发现没用,于是便问道:“这位小兄弟,控剑可有什么口诀?”
被问到的弟子答:“当然有口诀,你课上没认真听吗?”
云郎:“我是今日刚来的。”
可那名弟子转过身就不再搭理他了。
云郎有些失落,为这单薄的同门情感到唏嘘。
“他们是不会回答你的。”钟异之抱着他的桃枝走回来,坐在他身旁:“陆祁是这一届天赋最好的弟子,他们看到你和陆祁有争执,肯定不会再帮你了。”
云郎沉思片刻:“这般过分?”
钟异之点点头,问:“没错。刚才那混蛋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云郎想了想:“算不上坏话。”
钟异之不信:“他肯定说我根骨奇差,是个废材。”
云郎:“……”
钟异之:“他也没说错,我是比别人进境慢些。”
云郎叹气,眼底露出一丝鼓励:“别气馁,好多人也觉得我无法修炼困难。”炉鼎之身无缘于大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
“我凭借努力,能够变出这……般大的火球。”
他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双臂开合画了个圆。
钟异之估摸了一下火球的大小,摇摇头:“他们说勤能补拙的道理,在修行界是行不通的。你不用费心扯谎来安慰我,我已经接受了事实。”
云郎心说,他不单单能变火球,还能遛妖,那都是真真的实事,他道侣可以作证。
少年自嘲一笑,继续说道:“好久没有人主动跟我说话了。你肯定是新来的,我叫钟异之,上山两年了……至今都没能引气入体。不过我的《控剑诀》背得很熟,我可以背给你听!”
他停顿半晌,羞赫道:“你……你愿意听我背吗?”
云郎:“啊,控剑诀,好呀。我也想像夫……尊君一般,变出飞剑,那样搬东西就方便多了。
钟异之愣住:“搬东西?”
云郎点头。
可不就是搬东西嘛。上次那个装着数十份兔肉佳肴的食盒可重了,寻常人根本拎不动,但放在飞剑上就省事多了。
钟异之眼神微变:“你莫不是傻了吧?”转念一想,又道:“听闻修行到了深处,能够以神识御剑,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应用如此自如,捎带个东西去远处,再搬些个东西回来……好像的确可行?”
云郎:“……”
钟异之感慨道:“这可比凡间的马匹运货便携的多。”
云郎适时咳了咳,试图拉回正题:“我方才并不是在安慰你,我真的……”
“可掌门说了,勤修基本,方为正途。我连控剑都不熟,实在没必要多想御剑运物的事了。”钟异之开口打断了他,严肃道:“我们一起练习吧。”
云郎深受熏染,顿时忘了想要辩解的话,毅然点头:“好!”
光阴匆匆,转眼日上中天。
两人盘的腿都麻了。
钟异之的桃枝仍是摇摇晃晃,云郎在附近大树上折的枝条更是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钟异之掏出辟谷丹,分享给他的新朋友:“半天过去了,饿吗?给你一颗。”
言语间,丝毫不提今日的修炼,怕打击了这位刚入门的新弟子。
云郎心想,他得变出个火球证明自己,立立尊君道侣的威信——至少不能当个被连枝条都搞不定的废鼎。
他拒绝了辟谷丹,神情出尘而高深,伸出右手,快速做了几个手势,对着前方空地,念道:“变!”
一阵微风拂过。
云郎闭上眼,按照道侣指导,脑中想着“要有火火火火火”,觉得差不多了,猛一睁眼,目光如炬:“变!”
又一阵风拂过。
钟异之眨眨眼,脸上显出尴尬之色,移开视线,体贴地假装没有看到这幕。
云郎沉默良久,神情木然。
“我应当是个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的大能,怎么连在小辈前露两手都不行了?”
喃喃自语后,他愣了愣,心想自己是魔怔了,最近常常会冒出些古怪的念头:他哪里是什么大能了——顶多是个危急之际爆发潜力的间歇性奇才。
丢人!
脑海深处又是一道怒喝,云郎油然生出莫名悲愤,却又说不清为何悲愤?若他全力施为,别说是区区一根桃枝,整座峰都能给他掀了……不,掀东西太粗俗了,他晃晃脑袋,为自己忽然冒出的念头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