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都有些想，要不就于海棠算了，勉强勉强也能下咽。

万万没想到，就正月十五这天傍晚。

他在屋中接听到了李副厂长李怀德打过来的一-个电话，是李怀德亲自给他介绍的他自己的亲戚家的闺女，电话里，李怀德语气有些复杂，叹息道，他自己都快忘了还有亲戚家的这个女娃儿……

他立即提起兴趣，换穿一身齐整衣裳，兜儿里揣着烟，出门开过年期间就一-直由他开着的李怀德的座驾吉普车，前往轧钢厂、水泥厂等这一片工厂工业区中心街道的昌坪区招待所食堂。

李怀德竟然已经叫了一桌子的火锅菜料，火锅冒着腾腾的热气，水已经烧开了，独自一人等他进来了，也才笑着接着他递过来的烟，手比划着，凑近到他耳边，出声道：

“其实，我是千不愿万不愿把她介绍给你的……”

许大茂突然一惊，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优物的身影来了，难道，难道说，这李副厂长跟他交情如此深的情况下，连他后来的他自己的女人，尤凤霞，都愿意割让给他许大茂吗？

可，尤凤霞……许大茂觉得那一看就是很疯骚的女人，他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啊。

没料到。

李怀德看了一眼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食堂灶台玻璃窗口，压低了声-音，道：

“我哥李怀恩是前任棉纺厂厂长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后来，我哥因为被人举报那-个，进-去了，你应该也知道吧？我哥现任的老婆……”

许大茂原本拿了一-个小酒杯，正咂了一口二锅头嘴-里龇牙嘶着呼气呢，瞪大了眼：“他现任老婆四十多了吧，李哥您该不会……”

他看到，李怀德哑然失笑，道：

“我哥在刚建国那会儿，有原配夫人的。那原配夫人的身份，成分那可是一等一的，这个……”做出一-个往很指很指的动作来。

许大茂屏住了呼吸，看到李怀德对他压低声-音道：

“当然了，成分肯定是极为不好的。也就是这个原因，我哥他立即跟原配离了婚，找了根正苗红的现任老婆。但那原配夫人当年是生了我哥的女儿的，离婚时应该三四岁了吧，然后……活了十一二年吧，就死了，我依稀记得是死在六零年。我哥这个女儿呢，还在的，过继给西郊山沟里那块儿村子，日子一-直很苦的，名义是我一-个远房穷亲戚，三代雇农成分的大女儿……”

“但你要-求的条件：识字，那是绝对的识字！漂-亮，那是绝对的漂-亮！毕竟曾经这个使劲往往的一代的，娶的九姨太太生下的那我哥的原配夫人，都美-艳盖京华的。但你应该也知道的，自幼自身母女被抛弃、家庭败落，十四五岁就丧母，然后过继给穷乡下的老农民，吃苦受劳长大到现在，寄人篱下情况下，难免……”

许大茂已经站起身来了，因为，他已经看到。

街区拐角的墙角旮旯方向，一-个毛驴车，一-个矮胖粗、黑俗土乡下中年大婶的身旁，一-个黢黑汗巾头巾紧包着头脸，穿着粉红碎花花色大棉袄的十九岁、二-十岁下的乡下女子，跟在中年大婶后。

在中年大婶一扭一扭地踱着步子，笑哈哈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挪腾着步子进了这招待所食堂，拼-命地抽了两口鼻子，更是贪-婪地四处闻闻，笑道：

“李厂长，您是大贵人啊，我都两三年没闻见肉味了，这……这是猪肉味吗？”看见桌面一盘盘的猪肉、羊肉、牛肉等，更是贪-婪地吸溜嘴-角的口-水了……

她身后的那女子，也明显是许久许久没闻过肉味的样子，却也只是目光往饭桌瞥一眼后，也不吭声也不四处看，在中年大婶拉她手，笑开花地粗嗓门嚷着“快坐快坐”时，举止优雅地，浅浅地落座在中年大婶拉开的长板凳的位置处，低眉搭眼，眼观鼻子鼻观眼，目不斜视……

许大茂已经看清她长相了，忍不-住就双-眼呆滞，猛掐自己一把后清醒过来后，心想以他那久经后世无数女明星与那啥片摧残过的审美目光都能这样，连忙往周围环视着打量看。

他发现，食堂玻璃窗口后，原本手里颠饭勺正在舀调味的大师傅，啪嗒一-声饭勺都跌落了。

大师傅身后两个正在谈笑中的小徒弟，笑容戛然而止，一-个喉咙在吞咽，一-个双-眼放直，正在削土豆皮的手都一-下子停住。

原本正拿着抹布在玻璃窗口前擦着的伙计，嘴-里咬嚼着的半颗韭菜，因为嘴-巴大张，也跌掉了……

甚至，原本正跟中年大婶摆架子露出官腔脸严肃道“来晚了啊，要自罚三杯”的李怀德，手-中的筷子都悬举在半空，表情僵直，双-眼呆滞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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