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知府臣刘唯义谨奏;二月十一,溁水于安源县赵庄、石村漫溢,淹浸安源、新南二县卫,洪水滔天,浩浩方割,怀山襄陵。二县百姓生计无存,父母别离,骨肉分居。更有贩卖婴儿及人肉之黑市。臣心如刀绞,却无一石粮秣救济百姓。臣叩请陛下于诸府县发粮救济,解民倒悬。臣刘唯义泣血拜上,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
奏章倒是不长,在场诸人也是一头雾水,大乾地域广博,山川各异,一年四季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按照救灾的章程办事也就是了。更何况这次归元府灾情也不大,才淹了两县,大家伙儿不知道乾兴帝为何要把这奏章特地找出来。不过老规矩,诸人还是纷纷俯下请罪。
乾兴帝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朕小题大做,连这小小的水灾都要拿出来对你们做文章?”
在场众人连忙口称不敢,乾兴帝有些无奈,不过他却认真的说道:“朕告诉你们为何要把这封奏章拿出来。陶城,这封奏章送进宫的时候放在了什么位置。”
“回陛下!”陶城赶忙行了一礼,说道。“这封归元知府刘唯义的奏章放在了下面。”
“那上面放的都是什么奏章。”乾兴帝淡淡的说道。
众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颇有些不妙的感觉。卢调阳的脸色也有些凝重,只有继信的脸上依旧不露声色。
“上面放的奏章都是京中各衙门的奏章,都在劝谏陛下,”陶城平静的说道。“劝谏陛下,亲贤臣,远小人。笃信僧道是祸国君王才会做的事。请陛下悬崖勒马。”
虽然早就知道,但乾兴帝还是被气的发出一阵冷笑,他带着怒意说道:“地方衙门请求赈灾的奏章压在下面,劝谏朕亲贤臣的奏章全在上面。通政司这是想做什么?谁是贤臣,朕要不要在朝中发布一封求贤令,让大臣们好好为朕举荐谁是贤臣?”
在场众人继续纷纷请罪,可这时,左春坊大学士李可为却说道:“陛下此言差矣!”
众大臣心中一惊,纷纷转头打量着李可为,一副第一天认识这小子的表情。也的确,傻子都能看出来,如今乾兴帝正在气头上,他李可为这个时候站出来出言挑衅。难道是想去塞外找那些南方佬赏雪?
乾兴帝冷冷的看了李可为一眼,平静的说道:“你说。”
在场众人心中一紧,只听见李可为说道:“陛下以民为本,关心受灾的百姓的确重要。可朝廷自有救灾的章程,只需按章办事即可。但君道不正,臣职不明,这才是天下最紧要的事。如果连这都不上疏劝谏的话,臣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才重要。”
“如今陛下宠信僧道,这些人纷纷受到重用。若只是道录司与僧录司自当由礼部继续管辖,可陛下还设立内卫,由二司从禁军选拔人手充实内卫由东宫管辖。臣心里觉得这是乱命!”
“而且,”李可为看向卢调阳和继信,继续说道。“詹事府管辖东宫诸事,可二司紧闭重华殿,詹事府派去问询的人手全被当了回来。臣实在不明白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胆李可为!”
两声呵斥传来,左相张居唯和管事太监陶城纷纷出声,两人又对视一眼,张居唯继续呵斥道:“陛下天资英断,又岂是你能明白的。还不退下!”
万寿宫内的氛围霎时间显得极为沉闷,大家伙都看得出,张居唯此时呵斥李可为是怕他惹怒皇帝,想要保护李可为。不过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乾兴帝打算如何处置李可为。一时间,万寿宫内变得静默无声。
过了不知多久,跪坐在蒲团上的乾兴帝却突然笑了。众人心中顿时绷到了极点。只听乾兴帝说道:“两位国师,如今可是有人在朕面前告你们的状,你们出来解释一下吧。”
说完之后,竟自顾自地把玩起一柄玉如意。
众人纷纷看向两位新封的通真灵源妙法国师卢调阳和通元诩教广善国师继信,只见两人对视了一眼,通玄真人卢调阳出列向诸位大臣行了一礼。
只听卢调阳感慨的说道:“贫道本是山野散人,在山中修行数十载,一心侍道。可不料想,今日竟显贵于朝堂。”
“诸位大人,今日贫道所言之事,还请诸位大人保密,时机尚且未到,万万不能流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