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凝固,季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停下哭泣,寻声望向窗外。
在暮色里捕捉到一双星辰般明亮深邃的眼睛。
路时予看着她,目光淡淡的。
季秋终于确定。
刚才那句话是对她讲的,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了。
视线短暂相接,路时予转身离开。
一直等到脚步声走远,季秋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她感到既尴尬又难堪,脸颊烧灼,心跳清晰快速地在耳边响着。
半晌,她从地上爬起,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要干嘛,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路时予离开前的话,反复判断着他的语气和最后那一眼的含义。
不知站了多久,走廊上逐渐响起人声,班上有同学进来了,看到没开灯的教室里季秋恍惚的站着发呆,吓了一大跳,一边开灯一边骂道:“你有病啊,不开灯打算吓死谁呢?”
随着说话声落,白炽灯在头顶乍然亮起,一切回到光明之处,几分钟前发生在黑暗中的那件事如同虚幻。
可那种酸涩中夹杂着甜蜜的感觉在胸口久久回荡,只有季秋知道,它真实存在过。
月考的步伐越来越近。
中午开完会,付严彬马不停蹄赶回来。
主要讲了讲这几次月考会影响到下学期的分班,让大家重视起来,最后钦定了学习委员陈星落和路时予,让同学们有不懂的都可以去请教他们两个。
这之后,每当下课两人的座位都被挤的水泄不通。
陈星落属于认真耐心挂,会具体教怎么解题的思路。
路时予没那么耐心,直接把演算步骤写下,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以他的智商看那些题目实在太简单,根本没有讲解的必要,也理解不了他们哪里不懂。
他那一副冷淡酷拽生人勿近的气场,就算看不懂他的演算步骤,也没人敢来问第二遍。
可还是有不少女生在他旁边转转悠悠,借着问问题套近乎,就连平常从来不理男生被奉为“高冷女神”的周瑶也是,捧着本子有事没事就来路时予这里问问题。
吵的季秋没法在座位上好好看书,只好一下课就去丁月白座位。
这节下课,路时予座位周围人满为患,季秋到走廊上背英语,丁月白走过来,朝教室后窗口望了望,“你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季秋也很无奈,“月考结束吧。”
“月考结束还有月考,每个月都搞这出?”丁月白无语翻了个白眼。
季秋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付严彬说的,总不可能为此去找他。
付严彬不仅不会听,还会觉得她矫□□多,本来就对她没好印象了。默默叹了口气,季秋低头继续背单词。
丁月白很为季秋愤愤不平,抱着手又往里面望了几眼,“周瑶跑的挺勤啊,她之前不是还说成绩好从来不需要补课,怎么也要请教问题了?”
“算了,不管她了,”丁月白收回视线,问季秋,“你怎么不问路时予,你俩这么近?”
季秋视线一顿,短短一个单词看了好几遍也没记住。想到那天傍晚他丢下的话“哭什么,没用对方法再努力也白搭”,再次陷入尴尬怅然的情绪之中。
笑了笑道:“还是不了,我基础太差。”
丁月白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路时予教人确实不怎么样,我看他都没什么耐心。”
话刚说完,从教室后门出来一个挺拔高大的人影,利落地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他的座位旁边还有好几个求解问题的同学。
路时予大概是烦了,直接丢下了这么一干人走了。
丁月白朝季秋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季秋也对她笑了一下。
——
一节课很快过去,又到了下课时间。
季秋现在对课间有一种条件反射,说不上讨厌,就是感觉麻烦。
下了课她只想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现在周围会有很多同学,如果是气氛友善的集体环境倒也无所谓。
现在一到下课就意味着那些人很快就要围拢过来了,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有点社交恐惧症了。
因为还有作业没完成,丁月白同桌不是很喜欢季秋老是过去,走廊上游戏的人多,也不好写作业,她打算这节课间就不出去了。
上节课间周瑶没问到问题,刚下课没多久她又拿着本子过来了,看起来纤细无骨,嗓音也柔柔的,指着题目说道,“路时予,这道物理题,老师上课讲的方法和我做的方法不一样,但答案是对上的,你给看看我这种方法对不对?”
路时予看也没看,拉过另外一个同学的作业,随口说道:“答案对不就行了。”
周瑶从来没被谁这么对待过,那些男生哪一个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一下子被下了面子,她咬着唇,脸色很不好看,目光往旁边一扫,注意到了季秋。
因为听到路时予铁面无情的回答,季秋下意识朝后面扫去,这个动作落进了周瑶眼里,顿时觉得奇耻大辱一般,涨红着脸,特别霸道的指着她道:“看什么看,把脸转回去。”
她的嗓音柔柔的,明明是一句骂人的话,听着虽然无理取闹一样,但季秋一向被如此对待,不会有人觉得周瑶做的不妥。
旁边另外一个同学说道:“不是嫌我们吵到你了吗,干嘛还赖在这里不走了?”
其他几个也纷纷应和着。
路时予被烦的脑袋嗡嗡叫,忍耐着看了几行字,那些声音非但没有止息还愈演愈烈,他不爽地抬起头,扫过前排:有几个人故意往季秋那边挤过去,她像只鹌鹑蛋一样缩在角落。
明明是她的座位却被这些人排挤着,一个大个子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自己不强大,难道还妄图别人施舍温暖吗?
但。
这些人,是真的很吵。
他们不像是来问题目,而是来挑事的。
路时予烦躁地舔了舔唇,将笔一扔,强大的气场瞬间有了震慑力,吵嚷声蓦的消散,全都看向他来。
安静的阳光下,少年垂着眸,掌腹压着试卷往外面轻轻一推,吐出一个字,“滚。”
周瑶幸灾乐祸,像是因为有人撑腰而趾高气扬了起来,昂着下巴冲季秋叫,“听到没有,叫你滚啊。”
路时予徐徐转开眼,看着周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这是她的座位,我叫你滚。”
戏剧性的变化,让季秋也没想到。
周瑶脸皮子薄,既丢脸又羞愤,整张脸煞白,狠狠瞪着季秋,没会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边哭边回座位,有两三个女生跟在她后面安慰着。
剩下的那些人全都噤了声。
路时予压根没在意,拿过另一张卷子。
他没注意到,前排女生白皙的脖子上偷偷爬上来的,如胭脂般贴着的红晕。
这帮人切身体会了一把路时予的坏脾气。
脾气不好,耐心更不好仿佛变成了一个标签刻在了他身上。
这之后,每回下课来问问题的同学都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发出声音,或者有意针对季秋。
每周四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活动课,男生们爱打篮球,女生们则大多喜欢聊天散步或者围观男生打篮球。
今天篮球场上一如既往的的热闹,里面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比赛,围的水泄不通,不时传来喝彩声。
陪丁月白做完值日,三个姑娘最后走出教室,慢吞吞下了楼梯,拐弯出去经过花坛,出来一眼望到了篮球场上的盛况。
丁月白疑惑道:“今天有篮球比赛?”
简初叶:“陈星落在打篮球吧。”
丁月白咂舌,“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虽然说作为高一新生入校,头一周就登顶学校论坛,顺利拿下了校草头衔,再加上学习成绩优异,作为本市中考状元,三年学杂费全免还有额外补贴,这样的优惠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
毫不夸张的说,陈星落是当之无愧的南中校园男神,甚至还有不少学姐跑来当众示爱。
都被拒绝了。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当初就有市重点的领导亲自跑去陈家,可最后陈星落却选择了全市排名四十位的南中,至今都还是“南中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以往陈星落打篮球,围观的人也很多。
他不仅深受女生喜欢,男生缘也很不错。但是,远没有这次夸张的地步,感觉像是整个高一年段都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