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季秋停下脚步,拉住了简初叶,“我还有作业没做完,不陪你过去了。”
简初叶没多想,“好,那你先回去写作业吧。”
等季秋走远,有个十七班的男生说道:“大小姐,你怎么老跟那个胖子在一起,她在十八班很不受待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付每次说起她都头疼,你少和这样的人在一块吧,弄的一身腥。”
简初叶细眉一挑,凶巴巴举着拳头,“谁是胖子?她是我朋友,再敢乱说小心挨揍!”
陈星落护着简初叶,对那男生警告的看了眼。
那男生连忙讨好道,“好了好了,不说就是了,大小姐别生气。”
简初叶轻哼一声别过头,没理会他的讨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路时予抬起视线,朝季秋的背影轻描淡写地一瞥。
他的目光很淡,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万事不经心的感觉。他像是注意到了季秋,又像压根只是因为男生的话而好奇,扫了一眼之后又漫不经心回过头和方晖说话。
季秋回到教室,人已经到了不少,前排几个同学聊起了路时予的八卦。
同学A说:“那衣服全是牌子货,身上没有两千块下不来。”
另一个同学马上接话:“看着样子挺凶的,邪邪痞痞的,不太好惹,我还是喜欢陈星落那种。”
“对了,”有人想起来,“昨天你俩不是打赌的吗,结果出来了吗?”
早上打赌的那个女生指了指空座位,“他输了就装乌龟,看我就躲,谁帮我逮着他,我请奶茶。”
……
一瞬之间,周围全都充斥着“路时予”这个名字。
季秋感到很沮丧,把脸埋进两臂间,清晰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所有人都能正大光明讨论有关路时予的一切,不像她,连念出他的名字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只能在黑暗的角落仰望。
——
下午第一节下课。
季秋正在和数学题目奋斗,丁月白拿着手机过来找她。
季秋瞟了一眼,“这什么?”
“学校论坛啊,消息真是灵通,你看这个,有人偷拍了路时予的照片放在上面,说陈星落校草的位置要保不住了。”
“这张好绝,”丁月白把手机递过去,“虽然只有一个侧影,但也能看出这妥妥的帅哥优越感快溢出屏幕了。”
季秋拿过一看,照片里的少年站在办公室门口,和付严彬在说话。
只是一张侧影,光影下轮廓分明,弧线利落。
季秋看了会儿,把手机还给丁月白。
丁月白研究着照片,“这个角度肯定是对面普通班拍的,看昵称还是个女生。”
季秋没吭声,垂着视线,微微加重了攥笔的力道。
上课铃响。
人流海潮般涌进教室,叽叽喳喳的空气瞬间变得安静,路时予最后一个走进教室,从课桌里随手扔出一本地理书,背靠着墙,手肘搭在桌上,继续上节课没打完的游戏。
地理老师是个地中海老头,姓邓,戴着一副眼镜,平时很严厉,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地理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最讨厌那些吊儿郎当的学生。
这老头刺的很,私下里大家管他叫“邓老头”,在他的课上,没人敢不好好听课。
很不幸。
打游戏的路时予被邓老头盯上了。
“接下去我来抽查一下,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听课。”
邓老头慢悠悠地放下教案,环视教室,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低眉敛气的。
而后老头视线定在最后排的角落。
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季秋心脏跳的飞快。
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后排的男生。
可路时予像根本没察觉一样,按键速度贼快,像是正在进行着一场大厮杀。
前排同学暗自抽气,拿眼角余光偷看新同学,见他岿然不动泰然自若,着实佩服这心理素质。
竟然连邓老头的眼神飞刀都能挺住,关键他不是硬挺,而是那种视对方为无物的境界。
两方对峙了几秒,准确来说,是邓老头盯着路时予半天,发现他丝毫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了,压着火气,拍了拍桌子,“那个玩游戏的新同学,你起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全班都敛声屏气,目光全都朝注视而去。季秋如坐针毡,好像叫的是她的名字一样。
路时予放下游戏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疑惑,他仍旧保持着靠墙的坐姿,扭头看着讲台上的邓老头,气定神闲:“老师,您喊我?”
邓老头从教几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
早就听说这个从大城市来的新同学不好管,就连校长私底下也对各科老师提点过:这学生天资聪颖,是清北的料子,他爸只是因为管不了他让来这里吃点苦,家庭背景在那儿摆着,不用太较真,过得去就行。
可他坐在这里不听课的样子,实在很碍眼,邓老头做不到坐视不理,气愤道:“你给我站起来。”
路时予松松垮垮站起来,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季秋低着脑袋,目光无神地盯着落在书页上的阴影,心口砰砰跳着,拿着笔的手心出了汗,比路时予还紧张。
邓老头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育一顿这个目中无人的少年,借机在全班面前肃立威信和榜样,问了一个难度系数极高的问题。
全班噤声,无人能答。
却没想到,路时予不仅对答如流,还没有半分高傲的态度。淡淡的样子,看似低调,实则明白的人都明白,他根本没把这样的问题放在眼里。
少年歪着头,吊儿郎当地看着明显为难他的老师,无所谓的勾了勾唇角,“老师,高中的课程我早就提前学完了,你下次换个难的考我吧。”
没等邓老头说话,自顾自坐回座位,拿起游戏机继续玩着。
那模样像是在说“你想难倒我,等下辈子吧”。
嚣张的不可一世。
底下细细碎碎,议论纷纷。
“这是人吗?!”
“邓老头碰到对手了。”
……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叛逆出格,每个人都想通过另类的方式彰显独一无二的自己。
路时予做了他们都不敢做的事。
他们看他的目光像看英雄。
路时予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专注着游戏,仿佛他的世界里除了游戏之外再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刚才发生的事像只是游戏打累了,换个轻松的方式。
目中无人也因为他有资本。
自此以后,邓老头没再管过路时予,不仅是邓老头,连校长有时候自窗边经过,看见他玩游戏睡觉看课外书都像没看见一样。
每当女生们说起路时予时,除了“好帅”之外,还有“好酷”“好拽”,他仿佛成了“酷帅拽”的代名词。
路时予在男生中的威望与日俱增,他成绩好,号召力强,和陈星落在课下打了两次篮球,几个班的男生心服口服,左一口“路神”,右一口“路神”的叫。
渐渐的,他在班上有了自己的圈子,男生们喜欢跟在他身后,哪怕他从来不给他们一个眼神。
厉害的人大抵如是,不用刻意去讨好谁,却能吸引到所有人的青睐和爱慕。
就连班上的女生也热衷拿着不会的题目来请教他,路时予快速扫一眼题目,在稿纸上刷刷几笔写完解题步骤,写完以后连同习题卷一推,一句废话都没有,连眼皮都懒得掀,把女生们迷的要死。
而季秋,始终没有和他产生交集,像是注定不会有联系的平行线。
学校里渐渐有了一些声音,说路家捐了一栋体育馆给学校。
季秋深刻体会到,有些事情生来就是注定好的。
有些愿望只能成为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