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在云坞一中的名声彻底传开了。

半个月内连续两进宫，又孤身一人制服了校霸一姐张一瑶。最关键的，是她追求慕西沉的声势勇猛浩大人尽皆知沸沸扬扬，让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姜染近来在学校里就觉得有些反常。

她在学校里走着的时候，一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纷纷上前跟她热络地打招呼；

上间操的时候，也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往她这边瞅；

这些也便罢了，她自小美艳漂亮为人瞩目，多少人看她都能坦坦荡荡。让她感到最离谱的，是几个人的到来。

那天早晨，她才到班，班上便有同学从外进来告诉她说有人点名找她。

她刚出门，迎面看见的就是几个精神小妹，像高一的，仰着下巴问她：“你就是姜染？”

那一瞬她还以为这几个小丫头是来找茬的。微顿一秒似笑非笑地眯眼抱臂往墙上懒散一靠，不咸不淡问：“怎么？”

几个女生见她这范儿，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一秒忽然蜂拥而上，将她前前后后围成个圈，兴高采烈道：

“姜染学姐！你还收小妹么？”

“我可崇拜你了！”

“让我们几个当你跟班好不好？”

“……”

服了。

但无语归无语，她这“新一姐”的名声传出去对她也并非全无好处。最起码的，最近再没有类似张一瑶的人来找她麻烦。

而最让她苦恼的，无疑还是慕西沉。

自打帖子的事摊牌之后，慕西沉和她之间就仿佛陷入了一场新的僵局。

她送过去的早餐、零食全部被他看都不看地扔了；她为表歉意送去的药膏也最终归宿于垃圾桶；就连在学校不期而遇，他也能完全做到视而不见转身就走。

他像是一堵墙，攻不破，看不透，也让每个试图破墙的人撞得粉身碎骨。

这让一向势如破竹的姜染近来都不禁屡屡叹气。

撩不动啊……

她这次，好像真的遇到对手了。

-

转来云坞一中一周，慕茵逐渐适应了普高的步调。

虽然文化课的程度还是有些落后，但好在有慕西沉私下辅导，加上她性子温和软柔，又是慕西沉的妹妹，七班的同学们都对她热情和善，渐渐的，竟也能跟上些课堂进度。

随着她转学的事尘埃落定，慕母的脾气都似乎稳定不少，让她也难得感觉到一丝平静。

只是，再不敢想有关跳舞的事情。

她的舞衣舞鞋上次都被职艺的同学剪碎了。慕家穷，这两年她身量不再变化后，就只有那一套舞衣破了补、补了破，也因此总被同系的几个同学嘲笑。

而今她连最后的一件能寄托梦想的东西都没了，怀念都成了种奢望。

倒是某日清晨，慕茵照例起床开窗，意外发现窗台上多了个塑料袋。

上面用碎砖头压了张纸条，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被晨雾润潮：给慕茵。

袋子里面放的竟是几套崭新的舞衣舞鞋，还是她的尺码。

买东西的人似乎纠结不知该买什么颜色，索性就一股脑全买下来了。慕茵一猜便知这是谁送的。

她眼睛有些湿，将舞衣仔细折好藏在了衣柜最深处。

……

新一周，校庆即将来临，学校组织全校各班进行大扫除。

一中的大扫除是分片区的，每班负责区域由抽签决定。高二七班抽到的位置是学校的乐育楼后。

乐育楼是一中最偏的楼，楼旁的栅栏外紧邻的也是一条极偏的单行道，故那一片几乎从无人去，荒草丛生，抽到这，被七班上下疯狂吐槽了很久。

为了节省人力，七班也将值日生分成了几个组。

今天的值日组里有慕茵。打扫完后，慕茵做善后。其他人带着打扫工具先回班。

姜染也在这组。

这天她没先回班，其他人问起时她只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有事！”

没多想，其他人先回了。

善后工作其实就是拍照。学校有要求，每日每班打扫完成后都需拍照上传校庆群，由专门的老师审核。

这天如常拍完照，慕茵要回班时转身迎面忽然走来两个人——是女生，漠着张脸，来者不善的模样，径直朝她逼近。

慕茵在职高也是常发生这种事的，一瞬意识到不对。

她警慎地盯着她们缓缓退两步，转身想赶紧跑，身后却也有两个人正过来。

被围住，逃不开了，慕茵不禁攥紧衣摆，畏怯看着她们，“同、同学……？”

一个人轻飘飘地挑起她的胸牌，道：“慕茵，是吧？”

她心里迷茫又害怕，不敢回话，只能弱弱点点头。

女生嗤，“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么？”

摇头。

“没事，你别紧张。”她反而笑，然后向身后几人招招手，“我们就找你谈谈。”

慕茵的心脏簌簌坠下去。

-

姜染慢吞吞往乐育楼后走的时候，还在想着该和慕茵怎么说。

——我看上你哥了，你能不能都和我说说你哥喜欢什么？

不对，太直接了。

——我看你来这儿之后也没什么朋友，要不跟我做姐们儿？

也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算了算了，到那儿再说吧！

摇摇头挥散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姜染加快步子走过去。

刚走到乐育楼后的拐角，姜染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女生说话声。

……这怎么还有别人？

直走到楼角处往后面一拐，姜染一眼就看见张一瑶几个女生将慕茵围成一团，其中一个人搡了把慕茵的肩，慕茵像是害怕，颤巍巍地退了两步，而后张一瑶抬手阻止了搡人的女生一下，像是劝了她两句什么。

眉宇瞬时拧起，姜染立刻对眼前的场景有了个初步的判断，远远喊了声，“喂！”

几个人诧异回眸。

姜染：“干什么呢！”

见是她，张一瑶也怔了下，随后眉头也不耐烦地皱起，“怎么又是你啊！”

姜染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慕茵挡在身后，面对张一瑶，“张一瑶，你是不是虎？”

她指了慕茵没好气道：“她姓慕，你说她跟慕西沉是什么关系？你就算堵人你也先把你那堵了的脑子通通行么？”

张一瑶像愣了下才恍然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眉始终嫌恶地拢着，语气不耐，“关你什么事啊！”

想起上一次的事，她还越想越气愤，又说：“姜染，上一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是吧？”

姜染闻言却笑得欢，气定神闲，“怎么，上次没被我打够，还想被我打一回？”

她看张一瑶带来的这几个人，多数还是上次那一批，心里没什么惧色，反而又有了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哪知张一瑶闻声后面露出一种近似嘲讽的轻蔑，而后掏出手机发送了条语音微信，“菲菲！”很快两边的楼拐角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足有七八个，男生女生都有，将他们俩围成一团。

姜染的笑忽然消失了，看着这些人提起警惕。

张一瑶得意挑眉。

一个两个她能hold住，三个四个她也可以，可是七八个绝对不行。

姜染在一片僵滞的氛围中看了看慕茵。视线对上的刹那两个女孩像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什么默契，而后做好准备——

3……

2……

1——

“跑！”

-

今天早自习教师开大会，各班所有老师都统一到大会议室开会。班上就由班干带领上自习。

慕西沉在班上值日生稀稀散散回归后便开始点名。

“姜染。”

直点到这个名字，班上一直未曾断过的答到的声音却蓦然停了，班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姜染空空如也的座位。

慕西沉也下意识看过去，不禁蹙眉。

在问到“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之后，得到一片起哄似的“这问题不最该问你么主席！”班里又陷入一阵谐谑的起哄声，慕西沉冷着脸拍桌维持了几声秩序。

利落在姜染的名字后划上旷课标，他继续念，“慕茵。”

回答他的还是一阵安静。

他微讶，抬头见慕茵的座位竟也空着，未等疑惑，窗外的操场上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响越来越大，吸引着不少学生讶异看过去。

……

姜染那声“跑”喊出去后，她和慕茵直接手拉手破开人群直接窜出去。

张一瑶一伙人猝不及防，直到她们跑出去十米后才想起来追，“快追上她们！别让她们跑回去告状！”

姜染和慕茵想法一样，卯着劲儿地往主教学楼的方向跑。她体力不错，可奈何乐育楼实在太偏，跑到操场上便开始上期不接下气，脚步也开始放缓了许多。

“不行，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不跑了……”

让她这么吐血似的跑，她宁愿过去跟他们打一架。

相比于她，慕茵的体力明显更好。

常年跳舞，让她跑起来也像踩着风，气几乎都没大喘一下，软绵绵地去拽她，“快别停，他们追上来了！”

眼见后面的一群人越追越近，姜染暗骂了声，咬牙一鼓作气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