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阳咬牙,心知今日之事没有辩驳的余地,只得吃了这哑巴亏。
因也甩袖扭身,悲愤:“好你个孙公公,本宫这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只是来日方长,你给我等着!
“父皇,要打要罚,随您好了!”干脆步向顺帝,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父皇!”
大皇子见状,试图求情。
却遭顺帝打断:“谁敢求情,一并罚之。”
其实顺帝又哪里舍得打罚徐朝阳?
她与郭明月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以徐朝阳的性情,若无高位之人回护,在这似海深宫之中是被吞得骨头都不剩的主儿。
他无奈叹了口气。
回眸一望,沉声:“如今高贵妃执掌六宫大事小情,便由她来惩治。如有包庇姑息,朕绝不轻饶!”
言讫,转身便走。
身后一行人自然跟上。
待得走远了些,皇帝忽然顿下脚步:“孙……李德全。”
原本下意识想唤孙绎姓名的顺帝,却忽然想起什么,转而望向李公公:“朝阳殿下少不更事,与宁远郡主发生口角,险些伤人。”
“以皇室之礼,去一趟宁远侯府,莫落了话柄让诸侯拿捏。”
“是!”
李公公受宠若惊,连忙应下。
——原先这些事情,是轮不着自己去办的。
孙绎年纪轻轻,说话办事更为得体,很得皇帝看中。
但如今看来,宫中“那位”说的没错。
这司礼监的天儿啊,就快要变喽!
……
是夜,孙府。
“公公,这可如何是好?”
孙绎一届从未习武的宦官,如今却一再使出强劲招式。
阿伴苦着脸:“再这样下去,如何能不引人怀疑?”
“阿伴,你还是不够自信。”
谁料孙绎语气淡淡,似是顾左右而言他。
他抬眸望了望今夜半隐在云层的星月,勾唇发出一声轻嗤笑。
“公公……”
阿伴不解:“此话怎讲?”
“自信一点,把‘再这样下去’几字去掉。”
阿伴掰着手指头去掉了五个字,一双单眼皮小眼睛忽然瞪到最大!
连连摇头:“公公的意思是……”
“只前后两次和朝阳公主互换,她惹出的祸事已然足够高贵妃和皇上对我起疑。这司礼监掌印的职位,呵,怕是要拱手让人了。”
“公公,万万不可啊!”
别人不知这司礼监掌印一职对公公有多重要,阿伴却再清楚不过。
不说别的。
光那李德全李公公本人,因着曾经那些破事儿,就绝不会放过孙绎!
孙绎起身,双臂环胸。
道:“今晨,我回朝阳殿给公主留了一样东西。倘或她是个明白人,此事或可有几分转寰的余地。否则,李德全上位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他看得通透,眸底了无遗憾懊悔。
只是,深藏几分怅然。
“那您今日还开罪朝阳公主,又是何苦?”
“事涉明月,我怎能反过来帮着旁人欺她?”孙绎淡笑回首,一副理所当然。
阿伴急得跺脚:“您还不知宁远郡主是怎么说您、怎么说咱们、咱们……”
“咱们这些阉人?”
孙绎又是一声嗤笑。
声线却忽然轻了轻:“我当然知道。”
但……
“这非她本心所愿,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他仍为郭明月开脱,尽管同样的话,早已说过无数次了。
半月后,朝阳殿内。
徐朝阳两脚把布鞋蹬掉,细白的嫩足踏入微烫的热水:“啊——舒服!”
今天,她终于在锦云、雷鸣和大皇兄数人的帮助之下,抄完了五遍《地藏菩萨本愿经》,成功解除了为期半月的禁足。
那倒打一耙的孙绎、无事生非的郭明月。
一切一切,都随他们去吧!
反正郭明月就算再上蹿下跳,也终究不过郡主身份而已,哪抵得上一国公主身份尊贵?
不过,孙公公是真的不讲道义。
下次再换过去,自己定要给他创造一个“惊喜”。
什么样的惊喜嘛,哼哼……
忽地,徐朝阳远目瞧见自己落灰的桌案。白玉下方,镇着一枚泛黄的信封。
“那是何物?”
彼时的夜色中,秋风萧瑟,树叶飘摇。
“公公,这已第十五天。朝阳公主被罚抄经,怎么可能不用镇纸,看不到您留下的信函?我看怕就是朝阳公主跟您置气,不想来和您……”
“见、见面了。”
在孙绎微冷的眸色之下,阿伴渐渐收敛了声线。
一脸委屈地跑回朝阳殿后方无人之处。
那里,有个极小的狗洞!
小到孙绎和他都钻不进去,只能悄咪咪地蹲在附近等徐朝阳过来。
算上今儿个,已经等了足足半月了。
“沙、沙沙。”
脚踏落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孙绎宛如低音胡琴般的声线:“今日,再等最后一天。如若不来,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