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绎按兵不动。
郭明月又笑:“和夫子对着干时,不是口齿伶俐得很吗,怎的在我面前倒成了个闷嘴葫芦?朝阳殿下,这不是你的风格。”
书堂上下无人不知朝阳公主不喜学文。今天那首打油诗出口,更是贻笑大方!
但……
上回先默背《师说》,今日又突然如同文曲上身。刚才还惹人笑话,脸色一变就在十几回合的飞花令中跟教习夫子打了个平手!
徐朝阳性情娇憨直率,在郭明月眼里就是傻。
她什么时候也会藏拙了?
这不合理!
见“徐朝阳”还不说话,郭明月脸上添了几许不耐:“为何不言?”
“本宫,不知郡主意图。”
孙绎终于开口。
打眼观察面前的郭明月。
她果真是嚣张跋扈,在当朝皇帝的独女面前都这般恣睢作态,毫不顾及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
一如当年。
当然,郭明月的确也有放肆的资本。当今皇后是她的亲姑母,还有……
“朝阳殿下,”
孙绎的思绪被郭明月打断:“你我二人上次见面还吵了一架,今儿个这般又是何苦?朝阳殿下,你并非沉稳之辈,也就不必装模作样,省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怎么,难道你也想学那些阴阳怪气儿的太监,玩一些两面三刀的卑劣招数?”
徐朝阳一贯心直口快,而且受不了激将。
太监之流,最是腌臜。
拿这个刺激她……郭明月觉得徐朝阳一定受不了!
然,她预判失误了。
“徐朝阳”非但不气不恼,反而沉吟片刻,发出一串轻笑:“郡主这话是跟谁学的?”
“不管郡主跟谁学的,在我听来,皆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腌臜、卑劣、阴阳怪气……
打从孙绎十五岁入刀儿匠家中,挨过那一刀以后,诸如此类的言语便时不时涌入他的耳廓。
直至今日,他身居高位。
差一点点便能一步登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无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如此妄言。
可每每午夜梦回之际,耳畔萦绕的还是那些声音。
孙绎望着郭明月,忽然垂下了眼。
他早该知道的……
宦官对皇室宗亲的倾恋,除却蔑视和厌恨之外,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是,是他不配。
郭明月上下打量了“徐朝阳”片刻,不由得搓了搓自己莫名长起鸡皮疙瘩的双臂,她觉得徐朝阳今天说话简直不阴不阳,不可理喻。
还真像个太监!
难不成今儿个就到此为止,放任徐朝阳在夫子眼跟前出风头了?徐朝阳出了风头,肯定会很快传入皇后姑母的耳朵。
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
正思忖着,忽见远处一行人由远及近行来。为首的身穿明黄衣袍,青龙绕身,一走一动间尽是贵气逼人——
郭明月眉眼一动,计上心来!
与此同时……
真正的徐朝阳正苦着脸、弯着腰,和那早晨还对自己阴阳怪气的李公公并肩走在亲爹顺帝身后。
假装孙绎本人对付母妃容易,对付父皇可有些难度。
一是因为徐朝阳没见过孙绎跟顺帝相处,而是缘于徐朝阳平日里最爱搂着父皇的脖子撒娇。
除了撒娇以外,她也不知顺帝还吃哪一套啊?
入宫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徐朝阳已经用孙绎的身份得罪父皇三、四……
五六次了!
直叫那李公公得意万分。
徐朝阳觉得倘若再不赶紧换回本人,孙绎和母妃苦心经营的圣眷唯恐都要被自己这“不肖女”给败得一干二净。
是以,她怎么能不愁苦?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