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脱!快脱!”
阿伴自然不脱,只委屈巴巴地连步后退。
哽咽摇头:“公公、公公他没有……”
“没有个屁啊!”
徐朝阳这下看清了为首的人究竟是何面貌。——原来,竟是当朝臭名昭著的宁远侯世子,此人行事一向最为荒唐。
如今,竟然欺到了司礼监秉笔身边的小侍头上。
“咳咳,”
徐朝阳当然得赶去救场:“护国寺门前,高贵妃眼皮子底下。列位,此举何意?”
她将小太监护在身后。
扯了扯嘴角,自认为扯出了孙绎招牌的假笑。
“哟,这不是伺候高贵妃的孙公公吗?见了世子爷不行礼,反倒兴师问罪!也是……伺候舒坦了贵妃娘娘,什么使不得?”
“……”
听出这人口中对母妃的不敬之意,徐朝阳眼中闪过一抹怒色。
她并非伶牙俐齿之人,往常宫中口角总让旁人占去上风。
却仍攥了攥拳,寸步不让:“既知如此,还望宁远候世子莫要惹是生非。”
母妃面前,她可以百般温顺。
但就凭这些纨绔公子,休想让朝阳公主伏低做小!
堂堂世子,区区太监。
宁远侯世子何曾被如此下过面子?
他竟恼羞成怒,要直接用强扒掉阿伴的裤子,满口污言秽语:“你们阉人最是不知羞臊,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还有你,孙绎!”
“宫里宫外早就传开了你这阉人和宫妃的那点儿破事,竟然还敢在本世子面前托大!且等着吧,不出几日,你和你那主子……诶哟喂!”
话音未落,宁远侯世子忽然惨叫一声。
他被人一个过肩摔,丢了出去,堪堪飞出几尺之远!
“世子爷——”
其他几人也顾不上为难两个太监了,大呼小叫上前,簇拥着将他们的世子爷扶起。
只见宁远候世子灰头土脸,面部挂彩。
孙绎平时并不会武,反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一出招,不光世子猝不及防,就连与孙绎最为熟稔的阿伴,一时都被惊呆。
阿伴脸上“腾”的一红。
公公这是、这是在保护自己吗?
公公刚才那一招……可真潇洒!
出手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所用的力道之大,足够这纨绔浑身酸痛个两天。
徐朝阳掸了掸手上灰尘,正打算嘲讽两句。突然垂眸,对上小阿伴崇拜的目光。
“……”
她愣了愣,旋即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用孙绎的身体闯祸了!
“还等什么呢?跑!”
混乱中,徐朝阳拎着阿伴逃之夭夭。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人声:“孙绎,本世子饶不了你!!!”
下一瞬,徐朝阳从榻上醒来。
她立刻揽镜自照,铜镜中的女子杏眼细眉,唇角微微上翘,天生一副笑颜。
自己还是自己,并没有变成太监孙绎。
徐朝阳只当做了个荒唐的梦,一笑了之。
谁知,当天下午——
徐朝阳折了一杆桂枝,靠在藤制摇椅上,杏眼迷蒙。
每天这个时段,她都会在这里闭目养神,顺带听贴身宫婢说些宫内宫外的八卦。
朝阳公主性情一向开朗大方,待下宽厚,因此婢女锦云也格外敢说:“听说,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司礼监秉笔之一的孙公公摊上事儿了!公主,您猜怎么着……”
锦云的两句话,让徐朝阳从打盹中惊醒:“不好!”
听完锦云的叙述,她赶忙起身:“快,随我去见父皇!”
徐朝阳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她自己莽撞,孙公公惨遭牵连,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彼时,乾和大殿。
宁远候苍老的大手颤颤巍巍,指向殿前长跪之人:“皇上啊……我大顺如今,竟是宦官当道,国将不国!”
“老臣宁愿说这大逆不道之词,也不愿大顺毁在这等腌臜阉人手中。今日如能为我儿申冤,便是当日问斩,老臣便也认了!”
长跪之人,头戴三山乌纱,身着藏青色飞鱼曳撒。长眉微细,身材纤瘦,面上白无血色。容貌称不上好看,肤质却尤其光洁。
眼梢微挑,唇角微勾。
是宦官独有的阴柔之气。
淡淡眸光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正乃,孙绎本绎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