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龙与她在顾长汀神识中所见一模一样,龙角龙须,金碧足赤,细节也分毫不差,沈秋练面露喜色,激动道:“这绣样真可爱!你怎么知道我可喜欢那小青龙了!”
“这不是绣样,这是我的神识,跟你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顾长汀说。
“那我还是很喜欢。”沈秋练说:“不过你放一缕神识在我身上做什么?”
“我对铸剑炉前日发生的事情也存疑,想要调查清楚,又总不能一直让这里下雨吧?”顾长汀没好气道。
“懂了懂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沈秋练说:“你是什么时候把小青龙放上来的?是我洗澡的时候吗?”
顾长汀倏地语塞:“我......”
温曌临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沈师侄,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对对对。”沈秋练一拍脑袋回过神来,正色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许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顾长汀矜傲的厉害。
“就是那句‘千年凶剑的剑灵,大鬼一只,搁在哪儿都要叫人闻风丧胆,’”沈秋练戏谑道:“你看我把你说的话记得多清楚。”
这让顾长汀十分受用。
“传闻剑灵分两种,一种是剑主灵力自凝而成,另一种则是魂魄寄生,前者无形而后者有形,后者比前者拥有更多的自我意识,也远不如前者好驯服,有位故人曾告诉过我,若是后者,剑灵本身就是不入轮回的魂魄,剑于剑灵而言只是风筝线与风筝的关系,没了这剑,剑灵也不会消散于世间,不过是挣脱束缚归于自由,当然,也是归于寂寞。”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含悲其实还在对吗?”沈秋练隐隐激动。
“可以这么理解。”顾长汀道:“但是曌临真人,剑是剑主与剑灵之间的契约,如今的含悲大概不会被你招之则来了吧。”
他言语之中有奚落之意,沈秋练却很是乐观:“我看没准儿含悲就在这里,正等着曌临师叔回来找她呢!”
顾长汀轻嗤一声:“幼稚。”
温曌临垂眸不言,怔怔然望着熔炉,许久,门外传来嘲哳雀鸣,声嘶而凄厉,随后一阵腥臭的风刮了进来,沉重的铜门发出森然轰鸣之声。
“含悲!”温曌临猛的一怔,脱口而出。
“看吧我就知道含悲不会轻而易举的舍下曌临师叔的。”沈秋练亦欣然回眸。
这一回头不好,当看见了来物,沈秋练的表情便裂开了。
破败的铜门跟前站着一个怪物。
那怪物身高八尺,顶着一颗葫芦似的头颅,太阳穴上长出两只手,胸前嵌着三只眼睛,腰上则长着一张森然巨口,三角形的尖齿正在咀嚼半只没头的鸟雀,血糊糊的渗人。
如此颠三倒四的糊涂长相丑的沈秋练一时词穷:“......小东西长得真别致啊!”
腥臭黑气扑面而来,温曌临一语道破。“是魔!!”
沈秋练:“???哈?”
若说鬼分正邪好恶,出现亦有来由,甚至能以剑灵或是旁的形式与人类交互,魔就全然不存在这些问题。
魔是世间至邪至恶的存在,他们与神一样源于乾坤万物,只不过神源于清气,魔源于浊气,魔本身甚至没有思想可言,自诞生伊始就是为了吞噬他物,扩张自己,这是他们唯一仅有的原始欲望。
不过好在魔都出生于魔域,想要进入人间就必须通过魔域与人间之间的空间,这空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因此千百年来为了杜绝魔在人世间霍乱,是人是仙都在不约而同的做着同一件事:斩断魔域与人间的通道,堵死那些可以让魔有机可乘的罅隙,事实证明这一系列的行为都很有效,人间太平百年,至少没有因为魔的缘故而发生灭顶之灾。
此刻,听到“魔”的字眼,沈秋练的脑子里“嗡”了一阵。
的确,原游戏中最终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仙魔大战,原主这废柴也会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而葬身其中,可这按照原时间线来掐算,还在好多年之后啊!为什么现在会有魔出现在朝阳山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顾长汀突兀开口:“曌临真人,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熔炉里会有一个通往魔域的入口呢?”
“什么?!”温曌临猛的一怔,他复又走到熔炉边,这回,他也顾不上旁的什么,对沈秋练喝道:“站远些!”随后他双章运气,猛地朝铁色的熔浆中推了一掌风,霎时间沉重的铁浆四下飞溅,有的溅落在温曌临身上,烫出丝丝缕缕的白气,他却恍若未觉,熔炉在这一搅弄下短暂的见了底,赫然露出一个泛着暗红色火光的巴掌大的小洞,深不见底。
“这是——”沈秋练看呆了。
“烫穿了,难怪。”顾长汀笑了起来,看好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从前只听说炼宝炼丹会炸炉子,还是第一次看到铸剑把地心烫穿的,妙啊,妙啊!”
“不是铸剑,是融剑!”电光石火间,沈秋练像是想到了什么:“曌临师叔,你的含悲里有一块灵宝混元金刚石对吧!”
“你怎知道?”温曌临更加惊异:“混元金刚石至阳至刚,若是借着熔浆之力,其烈性的确会放大千百倍,可混元金刚石并不在池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