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是韩慎独的爷爷为了制衡开国勋贵家族的兵权而搞出来的一个组织。
西园校尉,正五品官职,是西园的主要领导,共有八人,选拔的依据是非勋贵家族出身的各地实力派世绅子弟。
袁绍,就是西园的中军校尉,基本等同于八校尉之首。
相貌英俊、气质威严的袁绍此刻正坐在太孙韩慎独的车里,细细的讲述秦王韩世民偷偷派人去太原府求并州兵的事。
并州治所就是太原府,在大周人的口里,这两个称呼基本等同。
韩慎独大惊道:“世民他竟敢如此行事?这不是谋反吗?”
不怪他大吃一惊,除了皇帝、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同时下令,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调动一地之驻兵出界。
就是各地临时设立的总督、提督,也都是加了兵部尚书、兵部侍郎的衔才能调兵跨区域作战。
秦王此举,造反之心昭然若揭。
袁绍恭敬地回道:“秦王所作所为,皆不合法度,要是并州的大军前来,长安城的这些少爷兵可挡不住。况且邯郸的晋王、广陵的吴王、渔阳的燕王据说也蠢蠢欲动,请太孙下令,密召一支能打的边军到长安附近护卫京师。”
大周定鼎八十多年,正是帝国上升期,因此能打的军队大多在边疆各地,长安城里唯一能提的上台面的也就神机、三千等几个营,不到两万人。
其余的虎贲营、金吾营虽有几万兵,但是大多是开国勋贵子弟混资历的地方,一些较差营卫士卒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宫里的太监。
而且京师脱产的人很多,为了减小粮运压力,皇爷爷在复套成功以后主动将一些名义上在京师的京军派到了河套等地按季轮换,因此长安城里实际的兵力还要少一点。
西园校尉掌管的,就是虎贲营、金吾营等少爷兵。
袁绍说挡不住,那就是真的挡不住。
韩慎独有点不知所措,贤内助武媚娘可没有分析过京城外的势力。
这也不怪她,女人的眼界就是小一点,也没有专业的情报机构,她能看清长安城内的两派,已经很了不起了。
韩慎独看向王振,希望这个靠谱的大伴能给自己一点建议。
王振会意,在韩慎独耳边说道:“袁校尉可信,可按他的建议来。”
韩慎独点点头,本想直接问袁绍该怎么办,但是又不想在一个外人面前展露自己听宦官话的样子。
于是他捂着嘴低头盯着袁绍的靴子,假装在思考。
许久,韩慎独才抬起头问道:“私调边军是大罪,但是父皇也……也罢,袁校尉此举也是为了长安城的安危,我就听校尉一次。你说,调哪支边军到长安城为妙?”
袁绍见自己的大计的第一环被太孙韩慎独采纳,心中大喜,但是面色如常。
他也捂嘴假装思考了片刻,才面有难色的抬头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上好的人选,只是说出来会让殿下以为我任人唯亲、有私心。”
韩慎独立即说道:“袁校尉这样的柱国栋梁,能有什么私心呢?你但讲无妨。”
袁绍按捺住心中抑制不住的狂喜,语速加快的说道:“凉州总督董卓,乃我袁氏门生,手里有悍旅西凉军十万,就在金城、陇右一带驻扎,召之即来,来即能战,足以拒并州军马,护京师安危。”
凉州,是长安城西边的一个州,由于地处与蒙古、卫五儿等游牧民族诸部交战前线,当地的驻军很是能打。
韩慎独对董卓这些人物不是很熟悉,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他疑惑的看向王振。
王振这次没有到太孙的耳边说悄悄话,而是用三个人恰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董卓者,面善心慈,粗猛有谋,骁勇善战,乃国家栋梁,且平日里极其忠诚朝廷,可堪重用。西凉军名声在外,是百战之师,若是能招来西凉军和董卓总督,必可使并州兵马退去,长安城无忧矣!”
韩慎独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两位可真是国之栋梁,此事就这么办。”
“殿下英明!”
“太孙殿下英明!”
袁绍和王振同时向韩慎独恭贺,并一拜到底表示尊敬。
韩慎独也对自己虚心纳谏的行为洋洋得意,坐着叉了会儿腰。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袁绍和王振低头的瞬间目光交汇了一下,旋即分开。
袁绍抬起头,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事不宜迟,请太孙赐予信物,我这就离开着手办此事。”
韩慎独想了下,示意王振从他的身上撕下一块布来写密令。
王振很配合,从自己的袍子下摆上撕下了一块,双手奉给韩慎独。
韩慎独接过来,并一把抓住王振的手,将他的食指咬破,捉着在衣布上写了起来。
王振疼的一匹,又不敢叫,只得低头恨恨地盯着自己的靴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韩慎独写好了密令,掷给了袁绍。
满心欢喜的袁绍赶紧拿起来看了起来。
“……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皇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
袁绍小声地念完了衣布诏的内容,大喜,对着正洋洋得意的韩慎独一拜到底,口中称颂道:
“殿下英明神武。是我大周之幸。有诏如此,臣必使日月幽而复明,社稷危而复安。”
正臭美的韩慎独高冷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袁绍又是一拜,随即下车离开。
不久,车队继续前进。
韩慎独在车里闭目养神,同时也在回味自己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做到了最好。
在袁绍这样的朝廷忠臣面前,一定要表现得像个英明的皇帝。
同车的王振也在反省自己收的三万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
三万两,就是足足一千八百七十五市斤,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撕个衣服倒是没什么,就是有点费手指。
虽然只是为袁绍美言了几句,但是没想到袁绍要做的事如此惊人,只怕他袁家有所图谋呀!
引十万西凉军入长安城,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朝廷的格局只怕要大变。
王大伴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应该多要点钱的。
但是他也对即将到来的大变充满期待。
混乱,往往是向上爬的阶梯。
这是王振三十多岁的人生里,得出的宝贵经验。
走了一会儿以后,稳步前进的车队又被拦了下来。
刘瑾尖细的声音再次在韩慎独的车边响起:
“殿下,又是一位西园校尉拦路。”
韩慎独问道:“这次又是谁?”
刘瑾回道:“西园典军校尉曹操。”
韩慎独隐约记得这个曹操是个奸臣,但是他不熟悉这些,于是求救似的看向王大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