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东山村,微风和缓舒适,初升的阳光照耀着青山树谷下的小村,有一群人聚集在苏家风霜陈旧的院门前,正议论纷纷。
“唉,可怜苏青,这才回来过了多久安生日子,竟就遭了恶贼了……”
“要说那恶贼也着实可恶,他图财就好,伤人性命作甚,一脚把人踹的命都丢了,真不怕遭报应。”
“可怜苏青留下的小丫头了……”
屋里,苏燕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堂妹面无表情:“小青,事已至此,你需做打算了,这便叫人去通知江家吧?”
苏青脸色惨白,唇角带血的躺在床上,闻言她绝望的一双眼目光落在哭泣不止的女儿身上,眼泪滚滚落下,气若游丝道:“堂姐,事已至此,我有两件事求你……”
“其一,待我死后,你费心,把我埋在爹娘的坟头边儿就行……”
“其二,帮我把柔柔……送回江家去,好歹是亲生骨肉,江成他,他会管的……”
她近乎无力了,眼泪湿了枕头一大片,指着门后:“罐子里……有我仅剩的二十两银子,你收着……好歹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
“你别说了,我记下了。”苏燕说着,起身到了门后从罐子里的荷包里拿出那二十两银子,直接揣进了怀里道:“不管来不来得及,江家都要先知会的,我这就找人去捎信,你先歇着。”
屋子里,静了下来。
九岁的江柔坐在床边,紧紧攥着母亲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伤心的哭着:“娘,你不要死,我怕……”
“娘对不起你……”苏青颤抖着手,抚摸着女儿的脸,眼神里只有不舍悔恨:“娘不该把你带回来,娘该留在平城,哪怕后半生日日被人踩在脸上受辱呢……那样至少也能看着你长大出嫁,娘后悔了,后悔了呀……”
“娘……呜呜,我不要你死呜呜……”
江柔哭着趴在了母亲的胸口,紧紧的抱着母亲,似乎这样就能将她留下。
“好孩子,别怕,记住娘说的话……等回到平城,跟着你爹好生学医,定要有一技之长傍身,娘才能放心啊……”
“还有,床脚下,娘给你留了嫁妆,待你长大咳咳……”
但,话还来不及说完,一股血便从苏青的口鼻中溅出,她瞬间无法呼吸,死死的瞪大满是泪水的眼睛,用力的推着女儿:别看,别看……
江柔满眼绝望的泪水,看着母亲濒死的骇人模样,无助的哭喊起来:“娘!!”
春时的午后,阳光温暖又刺眼,江柔走在布满杂草的小路上,看着身后那越来越远的小坟包,眼泪止不住。
她没有娘了,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娘了……
前头,穿着粗布衣衫的男人肩上扛着铁锹,眯眼看着跟在苏燕身后的江柔咧嘴一笑:“二十两银子管她几天饭,这个生意可真划算!”
江柔跟在苏燕身后,顺着声音去看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目光触及男人那满脸的胡茬时,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苏燕闻言撇撇嘴道:“划算什么呀,小青临走前说了,要我们把她送回平城的,这一来一回的路费,十五两怕都不够。”
男人一听,摇头道:“送什么送,就这点银子哪够路上折腾的,写信叫她爹自个儿来接。”
苏燕听了,恻目看了看低头擦泪的江柔,嫌弃的蹙着眉应道:“那也成,不过等她爹来接估计要段日子的,最少也要个把月,咱总不能管着她吃白食。”
男人嘿嘿一笑:“怕啥,你不是说她常跟你妹进山也识得不少草药吗,待到了咱家没事儿叫她进山采药去,也不算吃白食了。”
两人说话根本不避着江柔,似乎根本不在乎已是大孩子的江柔听到了会怎么想。
又或许,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好叫她明白,现在的她就是个寄人篱下,遭人嫌弃的拖油瓶……
——
时光荏苒,一转眼阳春盛夏已过,深秋已至。
夜幕将临,李家厨房里,刚满十岁的江柔,比半年前高了不少,身形容貌已有了两分少女的秀美,她正站在灶台前做饭,已是秋天她脸却热的通红,不停流着汗。
外头苏燕正在收衣裳,经过厨房时,语气不耐的催促着:“快好了没,别等你姨丈到家饭还没好,届时他又骂你我可不管。”
江柔听着她的语气,急忙应声:“就好了,姨母先进屋等着,我这就盛好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