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甜想要从他手中夺回项链的愿望很强烈,然而,连续蹦跶多次之后,无果。 靳垚身高有优势,手一抬高,秦书甜蹦蹦跳跳都勾不着。 “你还给我,那是我的项链。”她的声音闷闷的。 看着面前脸红气喘的女生,靳垚反问一句:“这是在我房间里找到的项链,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秦书甜愣住,开始努力思考项链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识可以证明项链是自己的。 靳垚垂眸盯着陷入沉思的少女,唇瓣勾起,觉得有些好笑,她竟然这么认真地在思考。 他的笑意显露出来,秦书甜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向那张好看的俊脸时,才知他在戏耍自己。 她又蹦了一下:“这就是我的项链,你还给我。” 靳垚的手在头顶转了一个圈,随后放入裤兜,再次伸出手时,项链已经不见了:“给你可以,但是要有条件。”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你跑进我的房间偷窥我,你都没觉得应该补偿我一点什么吗?” 秦书甜立即反驳:“我没有偷窥,我只是走错房间了。” “走错房间你出去就是,干嘛躲进我的衣柜里还要留一条缝?要不是我反应灵敏,已经被你看光了。” 秦书甜百口莫辩,慌不择言的后果就是,她竟然回了一句:“我看见你脱衣服,就把眼睛闭上了。” 靳垚意味深长地吐出一个字:“哦。” 这个字被他拖得很长,尾音上扬。 “意思就是你真的看喽?” 秦书甜羞愧得很,看向男生的眼中晕出一层薄雾,将他的轮廓掩映其中,慢慢模糊。 眼前的他完全无法与记忆中的如玉少年重叠,仿佛两个人一般。 第一次见他,是在爸爸的葬礼上,那时她读初二。 修长笔挺的少年穿着洁白的校服,明明是寻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是贵不可言,本以为他是一个清冷的人,却不想,与他视线交汇时,他给了她一抹温润的笑。 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伤心欲绝,她一个人坐在小山坡上默然哭泣。 眼睛哭得红红肿肿,视线氤氲一片。 余光处,伸出一只手,少年的声音响在耳侧:“吃了这个,你就不会那么痛了。” 她转回头,看见少年的手上拿着一颗独立包装的棉花糖,浅黄色的。 伸手接过,她道了一声:“谢谢。” 他坐在她旁边,目光看向远处:“棉花糖软软甜甜,即便你用再大的力气去咬它,它也不会像其他糖那样伤害你的牙齿,心情差的时候,只要吃一颗,就能让坏心情变成好心情,你感觉一下?” 她打开包装纸送入口中,那是一颗香蕉味的棉花糖。 那个下午,少年陪在她身旁坐了很久,为了让她不再悲伤,他给她讲了许多故事,脸上始终保持恬淡的笑容。 离开时,她有些不舍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跟她说一声再见。 她真的很想再见到他。 可是,他跟自己不在一个城市,即便想要再见,最早也只能是读大学的时候。 她在心里默默种下愿望,希冀着能与他再次重逢。 也许是老天厚爱她,许下愿望开始拼搏后不久,她就从妈妈那里得来一个好消息,说他跟随家人来了临城,就读于一中。 她是茗乡人,茗乡隶属于临城,只要她中考努力考进全县前十名,就有机会去临城,如果能考进前三名,就可以入读一中,也能见到他了。 后来妈妈来他们家做饭,她觉得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 一年多的时间,她不知道做了多少题,熬了多少个夜,终于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被一中录取。 她想着,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然而,为什么全部都变了样? 当她拉开房门见到靠在墙边吊儿郎当抽烟的少年时,曾经那些美好的梦境,出现了细碎的裂缝。 思绪飘得有些远。 靳垚见她神游太空,转身就走。 秦书甜立马回神,追了过去:“什么条件?” 靳垚停步,转头看她:“想透彻了?” 秦书甜点点头。 靳垚忽然近前一些,秦书甜往后缩了几寸,心跳加速。 他扬起促狭的笑:“不怕我提出一些你无法满足的要求?” 秦书甜又往后缩了一点,神情看起来怯怯地,却还是信念坚定:“我不怕。” 再怎么说他也是未成年,不可能做那些太出格的事。 靳垚撤回身子:“别用那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条件很简单,一会儿晚上吃饭时,何女士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嗯?”这么简单? “记住了?” “记住了。” 靳垚牵了牵唇,退步离开:“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看着他退步而去的身影,一股凉飕飕的冷意从秦书甜的后背冉冉升起,总觉自己跳进了他的圈套之中。 . 晚上,周玥与何诗琪一起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何诗琪的话有点多,自一开始吃饭就叨叨个不停,一会儿招呼这个,一会儿招呼那个,热闹得很。 秦书甜端着瓷碗默默吃着饭,何诗琪给她夹菜,她就说声谢谢。 靳垚坐在她的旁边,吃得漫不经心,何诗琪的筷子朝他一动,他就把碗拿开,几次之后,何诗琪不再理他。 秦书甜亚历山大,视线一点都不敢往靳垚那边放,仅在菜上面左右乱晃。 何诗琪又给秦书甜夹了一块鸡肉:“甜甜,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谢谢阿姨。” “不客气,甜甜啊,你跟垚垚一个学校,以后你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 秦书甜挑起的鸡肉掉回碗里,她看向靳垚,回想起他的条件。 靳垚头没转,眼神却是瞟向了她,他伸出右手,状似无意地摸了一下脖子。 秦书甜清了清嗓子:“阿姨,我听说一中的自习室有很多好的习题集,放学我想先去自习室看会儿书才回家,晚饭也在学校吃就可以了。” “甜甜真是爱学习,多看书多做习题集,当然是好事,那你就跟垚垚一起去自习室看书,看完再一起回来,还能顺便帮他补习一下功课。” 秦书甜又瞟了靳垚一眼,他的长指轻轻点着脖子。 “阿姨,我成绩不太好的。” “你全县第一,全市排在第三名,如果这还不好,怎样才能算成绩好?” 秦书甜撞进了拿回项链的一根筋里:“阿姨,我读死书,脑子不灵活,只会做题不太会讲。” 何诗琪愣住:“甜甜,你……” 周玥懵了,开始数落起女儿:“你这孩子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总是跟大人顶着说话?” 秦书甜低头垂眸,抿了抿唇瓣。 何诗琪见周玥发火,连忙劝道:“没事没事,咱不勉强孩子,来来来,继续吃饭。” 秦书甜开口解释:“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诗琪不甚介意地摆手:“没什么的,小事一桩。” 周玥扫了女儿一眼,有些生气。 秦书甜夹了肉送入口中,怎么也吃不出香味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到旁边那人的唇瓣扬起了一抹阴谋得逞后的坏坏的笑。 . 吃完饭,周玥上楼去找秦书甜。 秦书甜知道自己做错事,站在书桌前看着脚尖。 “甜甜,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何阿姨对我们家有恩?” 秦书甜的父亲秦正武是个不太出名的武术演员,四年前他在拍一场武戏时,爆破道具出了问题,当场被炸死,何诗琪武侠编剧出身,后来转行做影视投资,与秦正武还算熟识,出事时,片方赖责,想要逃避法律制裁,周玥不擅长娱乐圈里的勾心斗角,何诗琪从中斡旋诉诸法庭,最终帮着周玥胜诉。 “我知道的。” “知道你还那样说话?你平时挺懂事的,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 周玥叹了一口气:“今天下午你何阿姨专门拉着我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说她让你住在家里其实是有私心的,垚垚自初二开始,成绩陡然下滑,变得不爱学习,常常不回家,她找了很多补习老师,都被垚垚轰走了。” “他为什么忽然转变?” “你都不想理他,还管他为什么转变?” “我……” 周玥接着说:“我虽然在这里做饭,但是垚垚到底还是尊敬我的,你何阿姨想着有这么一层关系,让你帮助一下他,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抗拒,没想到你何阿姨说什么你都顶回去,下午你何阿姨还让我先跟你打声招呼,我说不用了,因为妈妈知道你不会拒绝,谁能料到,你那么不给何阿姨面子,到底为什么?” 真是气得她肝痛。 秦书甜有口难言:“妈妈,我……”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靳垚的目的,何阿姨肯定一早就跟他说过这件事了。 他不想让自己帮他就算了,却还要将锅甩在她的身上。 实在是有些过分。 秦书甜说不出个所以然,周玥气不过,又训了她很久才对她说道:“这个学期先这么住着,下个学期说什么也不能住在别人家里了。” 秦书甜一肚子委屈无处说,只能默默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