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九之前就猜到娘娘会喜欢了，这些天娘娘每日都要花几个时辰泡在书房里，不过那位皇子殿下的身份到底尴尬，若是按照她原先的性子，绝不会收下这些东西的，但娘娘最近行事章程变了许多，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免得再坏了娘娘的事。

“无事，他既然送来了，你收下便是。”桑明清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几本书册而已，踩不到桑与衡的底线的。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示好，她也得回点什么，总不能光占人家小朋友的便宜，褚云音沉吟了一会儿，吩咐杏九：“让小厨房今日多备一份茶点，你找个做事稳妥的黄门给小殿下送去。”

晚上，褚云音去慈宁宫用膳，没想到太后把桑与衡也一起喊过去了，席间皇上与太后说话，褚云音专心吃饭，偶尔听两句。

直到选妃一事被太后提出来，饭桌上蓦然安静了几息，都在等她阻拦，往常这会儿就该是她竭力反驳的时间，然而褚云音的注意力全在晚膳上，没注意话题已经跑偏了。

桑与衡等了等，见褚云音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甚至连视线都没往他这边转一下，只好自己开口回绝了：“儿子说过要为父皇守孝三年。”

“先帝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太后不为所动，视线一直往褚云音身上瞥，显然也很意外皇后居然没说话，特意点了她道：“皇后以为呢？”

褚云音刚咽下最后一口，听了个尾巴，于是认真答道：“皇上孝心感天动地，臣妾佩服。”

太后：“……”

桑与衡：“……”

可能是褚云音的话接得过于突兀，太后一时也没了再往下劝的意思，不过晚膳结束后，太后还是寻了个由头，特意把褚云音叫到了内殿。

“哀家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如今病了一场，可想明白了？”

褚云音不记得了，但她应得十分顺溜：“臣妾明白了。”

“宁愿节食也不许皇上纳妃，你这是明白了？”

太后抬高了声音，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褚云音一眼，复而又叹气道：“早知道你听了后想到的办法居然是折腾自己，哀家当时不如不与你说。”

褚云音上一世还没到被长辈催婚的年纪，没想到一朝穿越居然先体会了一遍被婆婆劝着给丈夫纳妾，不过她心里毫无波澜，权当吃瓜。

太后见褚云音垂眸不说话，以为对方多少听进去了一点，于是继续劝道：“那沈家的姑娘如今还没有回京，就已经得皇上如此看重了，等回京后进了宫，你拿什么跟她斗？”

褚云音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后就已经知道女主的存在了，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小皇后也是知道的，难怪书里后来的小皇后性格扭曲阴暗成那样，除了执念，更多的恐怕是心有不甘。

“皇后，哀家让你劝皇上纳妃，也是为了你好。”

太后见她一副怔忡的模样，音量也低了些许，往皇后腰身上看了几眼，道：“若是你自己争气，能把皇上的心拴到自个身上，那再好不过，哀家也就不逼你了，可你进宫已经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叫哀家如何放心？”

褚云音哭笑不得，这幅身体才十五岁，生日还没过呢，“臣妾还小。”

可惜年龄在古代不算什么问题，并不能说服太后，“罢了，哀家言尽于此，总归是你与皇上的事，皇后自己拿主意吧。”

从内殿出来，桑与衡居然还没走，随即褚云音就听太后吩咐道：“哀家有些累了，今日就不多留你们二人了，天色晚了，皇上送皇后回宫吧。”

闻言，褚云音下意识的去看桑与衡，对方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意外，她心下了然，看来只要帝后一起在太后这里用晚膳，最后都会被太后强行凑一起去，难怪原主跟太后关系不好却依旧隔三差五的去慈宁宫请安。

回锦华宫的路上，两人并没有乘坐轿撵，主要是桑与衡没让人备，底下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让皇后一个人坐。

天色黑暗，就算有宫人点着灯在前面引路，也只能模糊的看到点，加之桑与衡完全没有减缓脚步，褚云音跟的很吃力，要不是她连日来坚持散步，恐怕都走不到锦华宫。

半路上，寒风突起，褚云音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冷气划过喉咙，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可不能感冒，她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心安理得的借桑与衡的身子挡住风头，等这一阵寒风过去后，才不着痕迹的慢慢挪回来，重新并肩往回走。

这点儿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桑与衡的眼睛，视线扫过跟上来的人，漫不经心道：“皇后瞧着丰腴了不少。”

“真的吗？”

褚云音揉了揉自己的脸，既开心又惊喜道：“臣妾这几日胃口好，睡得也安稳，本以为不会这么快见效呢，多谢皇上夸赞。”

她才不会因为桑与衡的一句话就患得患失，原主瘦的可怜，她好不容易养回了点肉，宝贝着呢。

见对方完全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桑与衡脸色不怎么好，加之方才晚膳时的那点不快，毫不掩饰的直说道：“朕不喜欢丰腴的人。”

褚云音抿了抿嘴，把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月光下，纤细的手腕清晰可见皮下的筋脉，她浅浅的蹙着眉心，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可臣妾比寻常人瘦多了，而且臣妾还要长身体呢。”

桑与衡第一次见到褚云音这幅样子，扑闪这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神情下藏着一抹狡黠，整个人比从前灵动了不少，哪怕是夜色也没能遮住那股突然出现的生机。

比起之前低眉顺眼只知道讨好他的样子，竟然顺眼了不少，但他不需要一个顺眼的皇后，他要的是足够听话的木偶。

“朕不喜欢。”

褚云音抿了抿嘴，看起来万分难过的朝后退了一步，眼中水光闪闪，竭力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那臣妾不碍着皇上的眼了。”

桑与衡略带探究的朝褚云音看了一眼，他的皇后到底是真蠢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呢，不过他也懒得同对方计较，因为锦华宫就在眼前了。

因为刚被皇上嫌弃，褚云音完全不用做样子留人，只是走到宫门前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那个‘反派一辈子都是处’的推理，再看桑与衡的时候，眼里就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同情。

忍笑实在是过于艰难，面上还得装作难受委屈的样子，褚云音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赶紧行礼送人：“臣妾恭送皇上。”

走出锦华宫几十丈后，桑与衡突然问身边跟着的大黄门：“朕看上去很可怜？”

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