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点冷了。
沉默良久,关洁垂下单眼皮,低声发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10月23号。”陈川停顿两秒,还是说了实话。
关洁惊讶半秒,两个月前?
“他怎么会来上海,北京不好吗?”
陈川像是被关洁的问题问住了,面色僵了好几秒才反问:“你觉得哥出来以后,北京还有他的位置?”
关洁顿时哑口无言。
即便陈川没有细说,话里的那些细枝末节也够关洁琢磨了。
“他进去不是两天,也不是两个月,是两年,是整整六百七十天。这两年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哥的位置早没了。他如今失去的,远比他拥有的多得多。”
“如今的北京,除了还剩几个对他虎视眈眈、警惕防备的人,他什么都没了。”
“哥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里面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话还没说完,一道手机铃声及时打断陈川未说完的话。
陈川的手机,关洁只轻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便知道了来电人是谁。
车子刚好开到北外滩名江七星城附近,关洁见状,及时叫停陈川。
呲的一声,轮胎擦过柏油路面,划出很长一条痕迹。
关洁身子惯性向前冲,若不是及时扶住车门,脑袋差点撞到车窗。
等车停稳,关洁迫不及待解开安全带,飞快推门下车,试图逃离现场。
只是刚迈出两步,就被背后的陈川叫停脚步。
陈川一边拿手机,一边喊:“关姐。”
关洁后背一僵,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
两秒后,关洁转过身,一言不发看向驾驶座的陈川。
只见陈川弯腰打开储物箱,从里翻出一个红苹果,伸长手臂递给关洁。
“哥给你留的,圣诞快乐。”
关洁深呼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平静,上前接过陈川手里的苹果。
拿到手的那刻,关洁仿佛握了千斤坠,沉得她差点握不住。
直到那辆黑色奥迪消失在视线,关洁才缓过胸口那口气。
她后知后觉想到,今天是圣诞节,难怪街上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戴圣诞老人的发卡,这么多人画圣诞妆。
—
关洁不是第一次过圣诞节。
2016年圣诞节,西安有一场摇滚音乐节。祝政临时起意,订了两张机票带她去西安看演出。
当时她大三,圣诞当天满课,有一堂课讲音乐理论,教授是个老派音乐家,上课很严格,为人古板,看不惯新起的摇滚乐。
关洁那时候一直在听摇滚乐,很爱摇滚乐队里的“三三乐队”,其中尤爱乐队主唱柯珍。
知道演出里有柯珍,关洁假都没请,下午直接跟祝政飞到西安看演出。
演出晚上八点开始,祝政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两张vip票,一进场直接入座vip席。
关洁刚开始都很淡定,直到三三乐队出来,激动地吼了好几声。
祝政瞧见她的激动样,盯着台上的女主唱,冷冷淡淡笑一下,不明不白评价一句:“唱得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听的。”
“早知道不来了。”
为这事,关洁还跟祝政闹了一晚上别扭。
祝政那天心情好,没跟她计较。
也是后来才知道,柯珍跟祝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也是祝政心里又爱又恨的存在。
演出结束,两人又赶去附近的一个民俗村过节。
民俗村人山人海,好似全国各地的人都聚一块儿了。
就在民俗村广场大坝,居民边举办篝火晚会边准备各种各样的美食。
气氛一度热闹到顶点,热闹到祝政也被旁的姑娘拉进人群跳舞。
那晚关洁坐在篝火旁,边烤火边看祝政跟当地姑娘跳舞。
那年全国还没禁放烟花,晚十二点,天空砰砰炸出五颜六色的烟花,连续放了一个多小时。
大半边天都被染上了各种各样的颜料,好似一幅幅油画晕染开来。
烟火绽放最盛时,关洁也被祝政一把拉起,共同融入当地的热闹里。
那一晚,他们在漫天烟火中相拥接吻,在热火朝天中无声对视,他们成了万千情侣中最耀眼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