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翌日早上，灵心在地藏院的石牌坊前目送离玉一行启程去九华山，虽然面色仍然苍白，清澈的眼睛却含着开心的笑意。

离玉将伞背在肩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说，“小和尚你可要保重身子，等我的好消息。”

灵心点头，“施主也多保重，今后灵心每天都为施主念经祈福。”

跟在灵心身后的小白狗往前跑了几步，抬爪纵身往空中一跃，显出谛听神兽本尊的样子，集众生之优相:独角，犬耳，虎头，龙身，狮尾，麒麟足，一人多高，脚踩祥云，头顶金光。颔首道，“两位请跟在我身后，乘风而行，半日便可到九华山。”

说完长啸一声，腾云而起，墨玉君也踩着云升空，离玉忙与灵心挥别，招了云紧随其后。心想谛听这才有神兽的风采，真是人不可貌相，小白狗更不可貌相。

一路乘着谛听带起的疾风往东南行了半日，进了陵阳府境内离九华主峰还有几里地时，离玉就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香火气息。再行一段，见九峰破云而出，环抱如一朵莲花，往下一看，九华主峰的庙场，善男信女，文人香客，人头攒动，身穿黄色僧袍的和尚，红黄两色袈裟的方丈来来往往，一派热闹，与地藏院全然是不同的景象。

离玉与墨玉隐了身，将云落低，随着谛听到了第七峰峰顶。前来接引的老和尚身穿黑色衲衣，外披了件红色的袈裟，正是离玉在瑶台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和尚口中的梦参师弟。

谛听说，“让梦参师弟带两位歇息片刻，容我去通报一声。”说罢噌的一声收了形，变回了小白狗的样子。

这第七峰在主峰北侧，险峻雄奇，乃是千仞绝壁，凡人插翅也难飞上峰顶，是以便没有主峰人头熙攘的热闹嘈杂，峰顶一片树木苍郁，掩映着一处清静的小院子。

墨玉与离玉随梦参到西边的客房坐下喝了半盏茶。

离玉先说，“怎的又带到了客房，不是见菩萨一面便要回去的么？我还急着去瑶台…”

墨玉语气平静的开口道，“你领的可是来受罚的判书，那灵心小和尚天性善良纯真，但菩萨可是依法办事的，依我看八成是要罚你在此补足思过的天数吧。”

墨玉心知菩萨自然不会还要罚离玉，但看她听了又要思过，一脸哀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有些忍俊不禁。

又说，“不过此地是香火鼎盛的道场，每日吃吃斋饭，抄抄佛经，听听佛理，在此静修于你是有百般的好处。待菩萨发话，你便安心在此思过几月，好好参一参那伞诀，我出来也有几日了，须先回成元府一趟。”

斋饭佛经都是离玉顶不喜欢的东西，一想几个月无依无靠青灯伴佛的日子，离玉苦不能言。嘀咕了一句，“小和尚状况颇另人担忧，地藏菩萨那么疼爱他，就不能网开一面，早早的放我去找小和尚的魂么…”

墨玉正色道，“你可知佛家并无三魂七魄之说，只说过去诸业造现在身，现在修业造未来身，轮回不灭。聪慧如那灵心小和尚，应是早就参破了今生，看破了生死业障的。”

离玉想到，生死之于灵心，却不是归入轮回，心生恻隐，又觉得墨玉说的有理，闷头不再说话。

墨玉嘴角勾着淡笑摇着扇子坐在一边。

这时梦参在门口轻声道，“两位施主，菩萨自佛阁出来，快到门前了。”

墨玉与离玉走出房门，就见大愿地藏菩萨显沙门相，黑衲衣红袈裟，脚步沉稳的走来。慈眉善目，眼眸含笑却又沉稳威严，左手摩尼宝珠，右手持两股六环五轮塔白铁锡杖，触地铿锵有声，谛听显小白狗的样子跟在脚边。

墨玉与离玉恭敬的行礼，离玉本想马上问菩萨要如何罚她，话到嘴边又觉得失礼，咽了回去。

菩萨似乎看出离玉想什么，微微一笑道，“见两位施主远道而来，老衲心中甚是欣喜，”接着对离玉说，“离玉施主，出家人慈悲为怀，灵心尚且懂得，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还要罚你。”

离玉闻言松了口气，眼角瞟到墨玉忍着的笑意，心里对墨玉翻了个白眼。

菩萨接着说，“只是老衲倒想挽留你们在此多住几日，关于那本伞诀，有几处还想与离玉施主交待。此次不成想西天的几位菩萨也要来这凡间的居士香客为庆老衲出关办的法会，是以这几日九华山迎来送往，有些忙碌。你们在此静修，离玉施主辛苦些，每日须与老衲打坐清谈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