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的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赶紧掀开侧帘唤了声跟在一旁骑马的宋扬名,将黎南枫的情形告知于他,宋扬名立即吩咐车马加速, “卑职先送郡主回去,再带王爷回府诊断。” 应了声坐回马车里,疏婵越想越觉得这样安排不大好,两家根本不顺路,这样岂不是耽误工夫?遂又掀帘与他商议,“要不你先送他回安王府,之后再送我吧!反正已然耽误这么久,我也不差再等这一会儿。” 这般善解人意的郡主实在少见,宋扬名不禁怀疑这两人在马车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否则郡主的态度怎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既然郡主不介意,那他就按她所说的,先送王爷回府。到得安王府门口,找人将王爷扶下马车之际,宋扬名也得跟进去,干脆请郡主下车,“留您一人在马车中卑职不放心,必须保护郡主的安危,还请郡主随卑职入府,待安顿好王爷,卑职再送您回府。” 瞧着门口的几个守卫,她都不认得,虽然他们也能保护,但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寂静幽亮的大门口,她难免恐慌,不由自主的想起二哥曾经给她讲的一个鬼故事,说是半夜的大门口最容易有脏东西,逮着谁就会附身,直打冷颤的她果断选择跟着宋扬名一道进去,起码来回走动有人说话她不至于那么害怕。 将主子带回房,直到大夫来看后说是无甚大碍,宋扬名这才放心,此时的黎南枫已然醒转,喻疏婵正等在外屋,宋扬名准备出府送她, “郡主请见谅,主子交代卑职自后门送您离开。” “为何?”一听这话,她不禁浮想联翩,头皮发麻,“难道前门真的有鬼?” 姑娘家果然是胆小,宋扬名失笑道:“比鬼还可怕!” 咦?那应该是什么?好奇的喻疏婵问他,他也没回话,只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疏婵顿时会意,联想到之前黎南枫在旁人的府邸门前安插眼线,难不成他也被谁监视了? 他们这些人啊!勾心斗角的累不累啊!虽不知黎南枫的目的,但她还是听从他的安排,乖乖从后门离开。 将郡主安全送到家的宋扬名再次回到安王府时,主子已然喝了药,正躺在帐中休息,即使头晕眼花,他也睡不下,还在思索着一些事。 宋扬名一向话少,若非要事不会跟主子闲聊,今日也是十分奇怪才会忍不住多嘴几句,“卑职觉得,郡主今日很不一般,似乎特别的善解人意。” “哦?此话怎讲?”实则他也有察觉,只是宋扬名这话让他心生好奇,在他昏倒之后,喻疏婵又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才会让其有这样的认知? “您跳下池水后,郡主比我们都紧张,卑职想着主子水性好也就没在意,她却一再要求我们去查看,后来还让卑职先送您回府,说是不能耽误您的病情,是以卑职总觉得郡主和往常不一样,懂得关心您,卑职就在想,她是不是已然被主子征服?” 这么说来,她的确是比以往温柔了些,没那么蛮不讲理,但他也没做什么,不过一个吻而已,料想没那么大的魔力,“大约是感激我帮她挡了段景岩的求亲吧!她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人,想要得到她的心,还需要时日。” 了悟的宋扬名拱手告辞,“主子身子不适,还请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才好应付明日的麻烦。” 该来的迟早会来,段景岩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早已安排好一切的他并不紧张,只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边厢,来回奔波的喻疏婵身心疲惫,回房后匆匆洗漱完毕倒头就睡,香梦正酣之际,忽被人唤醒,“郡主快快起身,李公公刚过来传皇上口谕,皇上宣您入宫呢!” “找我入宫做甚?”眯眼瞄了瞄窗子,似乎天还没亮透,没睡好的疏婵只觉头疼没精神,不愿起来,趴在枕头上没精打采的问了句,依旧闭着眼。 “奴婢不晓得,郡主还是莫耽误,赶快梳洗吧!”细雨和风荷又拉又扶,这才将主子哄下床,梳妆的过程中她都在闭目打盹,摇头晃脑,直至装扮完毕,还哈欠连连,丝毫不知正有危机等着她! 回回一入宫她就惆怅,尤其是炎炎夏日,入得宫门便连轿子也不能坐,只能步行,犹记得当年她父王还在时,因着军功赫赫,皇上许了他特例,可以骑马入宫,那可是无尚荣耀! 可怜她戴着繁重头饰,身着层层宫装,仪态虽华美,到底遭罪,偏巧今日还没睡好,连朝食都没来得及用,被日头这么一晒,不免头晕眼花。细雨赶忙扶住她, “主子当心,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说是很快,可她艰难的抬起眼皮,才发觉这路似乎只行了一半,真是要命啊! 而她浑然不觉,身后坐着辇的庆王已然慢慢赶上她,瞧她似是十分疲惫,遂让人停下。 闻听动静,疏婵心头微颤,这熟悉的声音她又怎会听不出来?哪怕只有几个字,她也能立即分辨出来是谁,但一想到之前他的态度冷冷清清,她便心生怨念,只当不曾察觉,准备继续往前,却被他唤住, “疏婵,你若是不舒坦,可用我的辇车代步,我步行便可。” 原本他的关心是她所期待的,可他冷落她这么久,一直不理会,不作解释,这会子又来管她,实在令她开心不起来,只觉窝火,犟着脾气冷然拒绝, “不必了,九王叔的辇驾岂是我一个小姑娘有资格坐的,我宁愿走路,也不愿逾越!” 道罢再不慢吞吞,毅然向前走去,只想与他保持距离。 以往的她该是欢喜的点头来到他身边,笑着与他打招呼,不住的说话,如今竟是连头也不肯回,他又何尝不晓得,自己的行径伤了她的心,前后矛盾的态度,连他自己都不齿,难怪她会怨恨。 然而事已至此,他实在无力回天,大抵只能选择辜负。 明明已然快速行进,仍被人赶了上来,“郡主,我家王爷请您上辇。” “说了不坐就不坐,烦不烦!”刚侧脸准备训人,映入眼帘的竟是宋扬名!原来不是九王叔的人,疏婵诧异回眸,竟见黎南枫和黎东岳并肩而行,而她离得远,根本不晓得两人在打赌, 随后而来的黎南枫眼瞧着喻疏婵拒绝黎东岳,甭提有多畅快,料想她步行疲惫,于是也下了辇,命宋扬名招呼她乘坐,而他则快走几步,故意与黎东岳同行,为的就是给他找不痛快,“九王叔,你猜疏婵会不会坐我的辇?” 他的意图,黎东岳又岂会不懂,不过是想看他恼羞成怒的模样,他又怎会如他的意,面色始终淡然,“你们有婚约在先,即使她坐你的辇也不足为奇。” 算他有自知之明,黎南枫顺口提醒道:“我已然在筹备大婚事宜,到时候还请王叔一定要过来捧场,喝杯喜酒。” 喻疏婵和旁人的婚宴,他该去吗?难以想象那场面,可又不能在黎南枫面前表现出介意,只得模棱两可的应承道:“若然得空,必会过去。” 而远处的疏婵才拒绝了黎东岳,这会子又来一辆辇,她若是坐了,岂不是等于打黎东岳的脸? 看出她的犹豫,宋扬名提醒道:“主子说了,郡主坐上这辇,便能扬眉吐气!” 细雨不在乎他们的明争暗斗,只关心主子的身子,“郡主还是坐吧!这还有一半儿的路呢!今儿个的日头又格外毒辣,枝叶都纹丝不动,连阵风儿都没有,再这么走下去,奴婢担心您会中暑啊!” 她的确是累了,才刚拒绝黎东岳只是意气用事,实则她很想坐着歇一歇,这会子黎南枫又派人来诱惑她,她真的撑不住!一想到黎东岳还在身后,便想故意气他,干脆提裙上了安王的辇驾。 终于不必再走路的她顿感轻松许多,虽未回头,心下却在揣测着,不知黎东岳瞧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他会吃醋吗?怕是不会的吧! 明知想这些无用,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跟宋扬名打听,“你家王爷也是被皇上宣入宫的?” “正是。” 王爷们入宫可能是商议政事,让她同去又是为何?“可知皇上有何要事?为何突然召集大伙儿到宫中?” 即使主子有提及,宋扬名也不敢乱说话,只道并不清楚,“圣意难测,得等郡主去过之后才晓得皇上的意图。” 这一路上,她猜过好几种可能,始终没料到,段景岩仍未死心,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跟皇上讲条件, “小王愿将东昌边境的昆图矿山开采权交予启国,启国只需要每年交纳固定的承包款项即可,以此作为求娶郡主的条件,诚意满满,只求启帝成全!” 黎南枫的确算到段景岩不会轻易死心,仍会继续求亲,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以开采权作诱! 众所周知,东昌矿产遍布全国,而大启却寥寥无几,缺的正是矿山,和谈之际,大启曾开过条件,想承包昆图矿山,东昌使者咬死不肯给,此事只得作罢,如今段景岩为了求娶喻疏婵,竟愿意松口,这个条件对启帝来说无疑是难以抗拒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