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1 / 2)匪石首页

许琼林重重喘出一口气,身子整个瘫软在了太师椅上。烛火不断跳跃,屋内香器之中袅袅有几缕轻烟升起,却完全没有静心的作用。

许琼林右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自己的头疼。六部议事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最终也没有选出究竟何人能够胜任去庐阳。

调查庐阳私开金矿案本该由大理寺协同工部官员一同审理。若是从前自己还是大理寺少卿,恐怕此次去庐阳的人选非自己莫属,也不需要头疼了。可惜现在的大理寺府卿已经换人。此人是地方调任上来的,人也算是有能力,可惜他原先任职的属地正好是晋王爷的藩地。

一想到这里,许琼林就觉得头疼。七年不在京师,尽管朝中的动向日日加急送到江陵府,各个位置的人员变动也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始终不能完全清楚朝中哪个部门,哪个官员是清流,还是晋王的人,亦或是代王的人......

庐阳并不是晋王与代王的藩地,但却恰恰在两位王爷的藩地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插上了一只眼,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此时只能选一位与萧衿和萧裕毫无干系的清流人员,但要找又要手段凌厉,又要正直不畏强权的人谈何容易......

许琼林突然想起今日份的记档还没有看,吩咐道:“司书,多点几盏灯。”

翻看着记档,昨日请了程行过府,怪不得知道国子监之中没有仆告。忽然就想起今日穿着绛红色衣衫的萧敬之。不知不觉,长孙殿下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许琼林忆起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太子殿下当时也是一身绛红色,只是穿的是官服。多年沉浮,自己已经记不清太子殿下的样貌,但是他的身姿,背影却牢牢地留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如今初长成的长孙殿下,一身绛红色常服,风姿绰约,像极了多年前的太子殿下......

许琼林定了定心神,看清纸上的一笔一画。

上面记录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告诉自己长孙殿下与其父不同。长孙殿下为人和顺,府里上下都可以随意打趣她。太子殿下虽也为人随和,但是却不苟言笑,做事情雷厉风行。若说太子殿下是一尊让人敬仰的神,那长孙殿下则是更像是活生生的人,会哭,会闹......

许琼林看着纸上记录的每一件小事,忍不住轻笑了出声。长孙殿下夜半肚子饿竟然是会偷偷去厨房偷吃东西,厨房没有,却能够灵机一动去佛堂偷吃糕点。

***

萧敬之眼巴巴盼到了初一,在齐民还在外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眼睛就已经盯着红木床上的镂空花样发呆。

今日就要去许府上课,前几日从先生口中确定了此事,萧敬之就早早命阿竹跑了一趟西大街的许府,一天之内跑了好多次,闹的阿竹都开始抱怨了,就为了确定好路程,不能在路上耽误时辰。

萧敬之侧过身子,看中正对着床的漏刻。这是昨夜让齐民搬进来的,就是为了方便今日能让自己马上知道时间。

盘算着时间,外头的天色还暗着呢,纸糊的窗户透不进来一丝的光线,屋子里面只有几根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再过一个时辰出门时间也绰绰有余。

已经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萧敬之双手撑起身子,迅速翻身下床。

光着脚,披着厚重的被子,小跑到外室之中,取来一盏油灯,又用蜡烛轻轻点燃,光跳跃在眼前。

萧敬之手里面紧握着油灯,左手握着被角,不让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

萧敬之坐在椅子上,被子充斥在椅子与人的缝隙之中,倒是让这椅子坐起来更加舒服松软了。将烛台放在书案上,萧敬之扣开锦盒的锁,慢慢打开。

烛火照耀下,一册金刚经显示在人前,一半阴影中,一半明光下。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萧敬之借着烛火微弱之光,翻开第一页细细地看。

先生的字体自成一派,既有女子的娟秀,又能感受到下笔之上的凌厉之风,与先生之人甚像。

萧敬之抖落肩膀上的被子,将册子摊平在书桌上,舀上一点水到砚台里头,又取了一小块墨锭细细研磨。执起笔,一笔一画照的书册上的风格临摹。

写了一整张熟宣的大字,萧敬之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拎起这张纸,轻轻甩了甩。

对照了先生写的字,小脸拉得老长,果然,练字不是一日之功......

暗蓝色的天光照着透光的纱窗投进房间里头,萧敬之此刻倒是有点借月色读书的感觉。

“阿切。”萧敬之捏了捏鼻子,打了个喷嚏,将抖落下去的被子复又盖在身上裹成一团。是有点凉。

萧敬之仔细地将书册整理平整,小心地将这金刚经重新安放在锦盒之中,将这锦盒好好地放在书桌上。

光着脚,裹着被子,还有没有小跑到床边。心里面总觉得有点不妥,又跑回到书桌,把锦盒抱着一块回了床上。

先生送的东西,要与自己日日在一处才好。

吸溜一下鼻涕,看来是真有点伤风。萧敬之钻出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

看了一眼漏刻,还有半个时辰才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