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弘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烈的悲伤与激动。
这不是她的情感,而是江柔的。
就像她刚醒时那莫名的愤怒一样。
难不成真正的江柔还没死?!
“你……”
许琴还在这里,看她自言自语估计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江景弘闭上眼睛,在心里想:你还活着吗?
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许琴担忧地问:“柔柔,你没事吧?难受吗?难受妈妈给你叫护士来。”
叫她柔柔……
柔柔。柔、柔。
江景弘睁眼,扯出一个僵硬地笑,“我没事、我有点困了,你能出去吗?”
她好先和这个真正的江柔谈谈。
许琴看了她几秒,点点头,站起来出去了。
江景弘重新闭上眼。
-你还活着就说话,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娘……你妈说?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前一刻还在,没道理下一秒就没了。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不真的说她就能一直躲着。
江景弘张张嘴,想叫许琴回来,却没喊出声。
不知道该称她什么。
娘或是妈,显然是叫不出口的,若是叫“许琴”,许琴肯定会察觉到异样,也不合适。
她抬手,将桌边的水杯推到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果然将许琴吸引进来,她推开门,询问的语气很快,“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江景弘弯了下唇角说:“有点渴。”
果然还是得逼。
许琴喂她喝了点水,把碎玻璃收拾好后,又被她打发出去了。
江景弘靠着枕头半躺着,闭上眼睛。
-说说吧。
-我……我确实死了,很快我就要没了,你别告诉我妈,别告诉她我死了,她会活不下去的,真的。
江柔是为了保护许琴,才被江伟星失手打死的。
许琴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还是被自己的丈夫杀了的,确实会难以承受。
占了别人的身体,多出一条命,江景弘觉得理应满足她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
-你想让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维持原样,替我活下去,好好照顾我妈……保护好她。
-那个,你……爸呢?
想起才见过一次的江伟星,她都不想说出这个词。
脑中的人沉默许久。
易位而处,若她是江柔,有人提起江伟星,估计也会不知道说什么。
江景弘也不催促,一边过着脑中属于江柔的记忆,一边打量起这个房间。
医院,病房。
记忆中的东西与现实对上,她摸摸后脑,摸到柔软的纱布,想起了江柔在学校曾经学过的知识。
-你也够倒霉的,脑干居然正巧撞在了茶几角上。
-那你呢,你是怎么死的?
江景弘:“……”
说出来多少有点丢人。
她其实是被一颗红枣噎死的。
明明是正常吃下去的,但是那颗红枣就是将她噎死了。
江柔死是意外,但她的死却像是个必然,仿佛她就是该在那个时候死,不管怎么死都行,就是一定要死,于是红枣就发挥了作用。
江景弘能看到江柔的记忆,江柔却看不到江景弘的,只要她不想让人知道,江柔就无法知道。
她简单解释。
-是个意外。
而后提醒。
-你爸。
-他是我爸,但不是你的。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不要伤害到我妈妈就行。
-我……我时候好像到了,再见,替我……不,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江柔最后这样讲。
身上有什么东西散了,那是江柔残留的丝丝缕缕的情感,如今这副身体,已经全由她自己掌控。
她没问江柔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到了时候,毕竟自己也曾经有过那种感觉。
只不过她死后,又以魂魄的状态“活了”四十九天,看着短暂的动乱,看着妹妹继位,看着一切走上正轨。
最后一刻的念头便是,她时候到了。
那是很玄妙的一种感觉,当然更玄妙的是,她死后居然又活了。
江景弘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握起又打开,重复着这个简单的动作。
这是一只完全属于她控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