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颜悦色,并不摆架子,手里捻着佛珠向她招手。
好在殿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低眉俯首的宫人悄无声息站在角落里,没有她想象中被人围观谈笑的难堪。
太后信佛,鎏金香炉里飘来醇厚浓郁的檀香味,秦晚晚走上前,站在宝座下,凝神屏气,任由打量。
“嗯,眉清目秀,是个美人胚子!”太后含笑夸赞,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少女姿容胜雪,体态轻盈,身着湘妃色对襟齐腰襦裙,腰间五色宫绦勾勒出一掌纤腰。
随意看去,便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太后收回视线,笑眯眯问:“多大年岁了?几时的生辰?”
秦晚晚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些家常的问题,有些惊讶,她不知老人家的意图,却还是回答:“十五了,腊月十五生的。”
“腊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太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默默盘算。重孙六月里才过十八岁的生辰,相差两三岁,正合适。宝贝外孙倒是跟她同岁,不过是上元节生的,算起来还小了一个月。
当年秦夫人早产的事她略有耳闻,华阳长公主还跟她念叨过,梁惊淮小时候因为年纪问题和那小姑娘闹别扭。
虽说女子岁数大会疼人,但太后不怎么能把秦晚晚和梁惊淮联系在一块儿,在她心里,外孙还是个孩子呢。相比之下,秦晚晚跟叶筠才更算登对。
好巧不巧的,外孙跟重孙都喜欢同一个姑娘,着实让她为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把这姑娘指给谁,都叫她做了坏人。
这做事吧,有个先来后到,娶亲也是。叶筠年纪稍长,楚王妃又在她耳边说了许久,这次便先满足重孙好了,阿稚年纪小,将来有的是大家闺秀供他挑选。
太后心里很快有了主意,但眼下有些话不好直说,便委婉的与秦晚晚闲话家常:“我先前见过你大姐,你们姐妹俩倒是长得不像。”
秦晚晚颔首说是:“我像母亲,大姐更似父亲。”
太后皱眉叹息:“你们姐妹几个都是苦命孩子。”
没了娘的孩子,自然命苦。秦晚晚倒从未怨天尤人过,甚至还庆幸秦敦凭着对亡妻的几分情意,和维持面上的情深义重,多年来并未续弦。不然在继母的磋磨下,她们的处境还指不定怎么艰难呢。
“你大姐出嫁在即,将来日子也能更顺遂些。你年纪最小,不过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有什么打算?”
说了半晌,总算把话题引到正头上,秦晚晚惊讶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太后这是要准备说自己的婚事了。
进宫前,她就猜到太后召见自己是和叶筠有关,只是碍于彼此身份不敢细想,这会儿听太后故意提及,心跳隐约加速起来。
是叶筠已经跟太后说过什么了吗?倘或老人家同意,她是不是就有可能嫁给他了?
她几年来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慕,在这一刻化作浓烈的情绪涌上心口。她没奢求过有朝一日能嫁进楚王府,但叶筠和父亲却给了她一个悬在眼前的期待。
心中波澜起伏不定,秦晚晚衣袖下的手紧握了握,神色却镇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由家父做主。”
太后点了点头,觉得这事有了谱,再细看秦晚晚,觉得她与长襄甚为般配,家世容貌都不可挑剔,若能成就一段姻缘,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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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仁寿宫出来,秦晚晚长长的舒了口气,青阙没有跟着她去见太后,远远的在宫道下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