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腿上的功夫,一看便是个练家子,一脚下去,怕是连他也受不住。
由此,暗自庆幸自己果断付了钱银。
虽店家答应护他们周全,但逢此大难,镖头亦不会袖手旁观。
他说道,“店家,只需您从旁相助,我们兄弟亦不会做贪生怕死之人。既在一家客栈,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绝不袖手旁观。”
“用不着。”店主冷冷说道。
“重明,动手。不许让人进来。”她撂下一句吩咐,直接上了楼。
只见店里那打手嗖一下没了影,大门“砰”一声被关的晃了晃,而后听到门前不断传来闷哼声、倒地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听到有人一直在喊“撤!撤!撤!”
再打开门,出现的还是打手那张笑的贱兮兮的脸。
一副无所谓,别大惊小怪的模样。
“行了,收拾收拾,睡吧。”
说完也不理人,亦上楼去了。
他边走边扼腕叹息,“早说了要开家黑店,直接把这一镖劫了多好?我说劫镖,还敢有人来黑吃黑?非得干吃力不讨好的活,辛辛苦苦打这么久,就为五百两银子。果真是堕落了,堕落了。”
又说自己开的不是黑店,又说黑吃黑,该不会是绿林道上刚上岸的吧?
镖师互相对了一个眼神,注定今夜无眠。
第二天,镖师们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马上收拾东西出发,片刻不敢停留。
他们手上这一镖钱银数目巨大,一旦被劫,怕彻底失了名声,镖局也赔偿不了。
后有劫匪追击,又住在一家刚洗白的黑店里,坐立不安,恨不能插翅逃走。
只怕再耽搁一会儿,万一黑店重新开张,做完他们最后一笔。
他们走后没多久,萧靖三人亦带着济慈和尚离开。
当李道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已是一个冷冷清清的客栈。
唯有“妖僧”还在等她。
“一了和尚,你怎么还不走?”李道半眯着眼,含糊道。显然,早起尚未清醒。
原来,僧人法号一了。
一了低眉微笑,法相庄严,眉心的朱砂痣红的妖孽。
“他们还会回来,我在等人。”
“你也想抓妖怪?”重明不解。
一了和尚看着,也不像个爱管闲事的人,人间事,他怎如此上赶子插手?
一了笑,“贫僧想到长安定居,若能得镇西将军相助,事情会简单些。”
“昨日你怎不说?”重明好奇。
凭他的本事,难道还辩不过济慈?
一了摇头,“人心复杂,得让他们亲眼见到确有挖心魔的存在,才会心甘情愿的请抓妖师。”
“你是心甘情愿了,只可惜啊,昨天那和尚就得死了。”李道凉凉说道。
一了又笑,“他不过一个招摇撞骗的假和尚,命中该有此一劫。”
“贫僧已是人间变数,他的命数,贫僧插手,则是上苍厚爱。此人,尚不能让苍天厚爱于他。”
他的事李道毫不关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走?”
交了钱之后就该快快离开,别留在店里碍眼。
要是所有人都像那群镖师一样就好了,银子交的足,还省心,天一亮悄无声息的消失,当真会体谅人。
“不会耽搁太久,他们就要回来了。”一了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精光。
清晨卖菜的贩子、砍柴的农夫、挑着货担子的货郎让街上热闹起来。
李道凭着自己修炼千年的八卦心,很快捕捉到今日重点。
一群老太太,手上拎着菜篮子,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闲聊:
“听说了没,早上,天刚蒙蒙亮那会子,天上掉下个和尚。”
“怎么回事?神仙下凡了?”
“哎哟,阿弥陀佛,什么神仙下凡?那和尚从天上像被人扔下来似的,一下子扎到树上。这会儿还在树上插着呢!吓人得很!”
“我老头子还想起个大早上山砍柴,结果被一吓唬,直接回来了。可不敢上山了。”
“怎么扎到树上的?说清楚。”
“这有啥好说清楚的?头仰天,树上的那个尖尖,从肚子里穿过去。穿到树的一半啦!”
“官府现在找人砍树,可谁敢哪?恁的吓人!”
“那现在怎么办……”
声音越来越远,李道也把故事听明白了。
她斜靠在门上,抄着手,对一了说道,“人死了,估摸快回来了。”
一了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