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柩只觉得自己好像一颗被浸泡在烈酒里的海绵。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浓重的怨怼绝望和疯狂怨恨的情绪浸泡着。原本轻飘飘的灵魂变得湿漉漉沉甸甸的,愤怒到说不出话来。
他以梦魇的状态亲历了原身歇斯底里又众叛亲离的一生,眼睁睁看着原身一步步走向死亡。这段经历轮回往复,每天晚上出现在霍柩的梦里。他不知道这样无能为力的束缚感会持续多久。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个凌晨,看着天边渐渐泛白的苍穹,霍柩忽然清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柠檬清新剂的味道。霍柩缓慢的站起身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也不知道是他的灵魂与霍柩的身体产生排异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霍柩穿来这七天,一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高烧状态。身上没有一分钱,身份证也没带,甚至连思路都不清晰,霍柩只能凭借本能,饿了就去吃霸王餐,然后在后厨洗碗抵消饭钱。
按照原著剧情,这七天原身应该是想打工赚钱的,但是他没有身份证,又没成年,去应聘的大排档小饭馆没有一个敢用他,每次都是干了一会儿就被撵走。最后在街上沦落七天,又累又饿的他只能在苏董事长和母亲找来时低头妥协,答应了捐献骨髓的请求。
但霍柩不是原身,类似的经历让霍柩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猫腻。即便是在大城市,很多大排档小摊位在用人方面也谈不上有多正规。真到旺季忙起来,连自家老人孩子都得叫回来帮忙打下手的一群小摊贩,没道理放着时薪低廉甚至只要三顿饱饭的临时工不用。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至于这个从中作梗的人有什么目的,其实也很容易看清。
所以在霍柩又一次被店家支支吾吾的辞退的时候,霍柩直接开口了:“是不是有人不允许我在这里打工?他们威胁你了?”
年迈的老夫妇相互对视一眼,一脸为难的说道:“我们也没办法。他们说你没成年,如果我们用了你,就要举报我们雇佣童工。”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从那以后,霍柩不再想办法找工作,而是用吃霸王餐后留下来刷碗的方式,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到了晚上,就在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便利店找个角落睡觉。洗漱就在商场的卫生间。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七天。霍柩忽然清醒过来。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过……”
霍柩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看着镜子里形容狼狈的少年。身形踉跄的走出超市。
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张没人要的纸壳,走进街角的一家杂货店。在老板娘惊恐的眼神中,彬彬有礼的请求道:“请借我一支记号笔。”
面容俊美五官凌厉眉宇阴沉的少年趴在柜台前,哪怕身体因为发烧已经虚弱至极,浑身上下仍旧透露着让人感到不安的危险气息。
老板娘拒绝的话卡在嗓子眼儿,没敢说出来。唯唯诺诺的拿了一只记号笔递给霍柩。
霍柩接过笔,在他刚刚捡到的纸壳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把记号笔还给老板娘,温声说道:“谢谢您。”
霍柩拿着纸壳踉踉跄跄的走出杂货店。他在街上逛了一圈,顺着人群走到地铁站口。
正值上班早高峰,地铁站口人来人往脚步匆匆。都是赶着去上班的上班族。
霍柩有些怀念的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然后找了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靠在墙壁上,举起手中的纸壳。
“讨饭!
亲妈后爸不做人,逼的我在家里活不下去。已经七天没吃过饱饭。身上还在发高烧。希望好心人施舍一顿饭钱助我渡过难关,让我买一盒退烧药。感激不尽。”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过来。
霍柩状态懒散的靠在墙壁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站直身体。高烧让他四肢乏力头晕目眩,一阵阵的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仿佛五脏六腑都泡在硫酸里。
可是霍柩的唇边依旧挂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畅快笑容。
着急赶地铁的旅客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霍柩窃窃私语。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也有一些上了年岁的人,面色迟疑的从兜里掏出零钱,试探着扔到霍柩的脚下。
有心软的小姑娘红着脸凑上来:“你有二维码吗?加个好友吧!我给你转点钱。”
虽然没有手机,霍柩还是温声道谢。表现的特别坦然。直到人群被几个黑衣人推开,苏董事长那位带着金丝眼镜的助理出现在面前,微微鞠躬道:“少爷,董事长想见你。”
细碎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片哗然。围观群众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桥段,顿时振奋起来。
霍柩靠在墙壁上,目光打量着那位西装革履的助理先生,还有他身后的两排保镖,嗤笑一声:“好大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