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什么样的事情，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是在恶梦之中，还是在什么地方正经历着这诡异地一切，当然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深谷之中，吞妖恶莲之畔，在那棵大树之下，还有狐小妖等着自己去救，还有父亲陆大路，还有那个病得可怕的少司，还有一直发烧的林湘。

都想不起来。

仿佛这些事情都从他脑海里消失了。

陆离看着四周的漆黑，无边的浓雾，又看着眼前的黑袍无脸客，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但这张脸很是陌生，这就是自己吗，脑海里完全对不上。

忽然，陆离笑了一笑，裂开嘴角，裂到弧度最大，似乎因为他这诡异的笑容，他的嘴角撕开裂到了耳朵边，露出了满口白骨般的牙齿。

随着陆离这般诡异的笑，黑袍无脸客皱了一下眉心，似乎只有这种皱眉收紧眉心的表情能让人捕捉到，接着他就身形一闪，霍然后退了数步，但是他的手臂拖得长长的，还没来得及撤回，大火从陆离剖开的肚腑中燃烧了过来，宛如油炸一般，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无尽的光在眼前照来。

黑袍无脸客伸手遮住了脸，但那大火依旧灼烧过来，将衣袖烧着，又将身体烧穿，于是气急败坏一般，黑袍无脸客的脖子拉长了，像是挣脱出那种火烧般的痛苦，疯狂地抽身而去，又在空中像烟花般打转。

陆离笑得仿佛疯掉了，嘴一直夸张地咧向脑后，白骨般的牙齿像噬过血。

陆离睁开眼睛，从那恶梦中醒来。

没有了不停走下去的水域山洞，只有一轮月亮穿过那头顶的树梢，月光在风吹动着的树叶上跳动着，一蹦一跳地跳了下来，在眼前如精灵般的摇曵跳动着。

陆离翻过身子，让那些月光照在脸上，在脸上明灭起伏，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似乎那里刚刚真得被剖开过一样。

死亡并不是终结，如果自己死了，很多人的命运就将此没有了希望。

活下去，才是希望。

全身冷汗涔涔，冰寒到虚脱。

若不是那样的信念，恐怕，恐怕会被黑袍无脸客给按灭了希望，就此死在这里吧。

刚刚，就是在生死的边界吧。

一旦放弃了希望，就会真得死掉吧。

陆离伸出手指，伸到自己的眼前上空，自己就这样平躺着，任由那些月光在手指间跳动，任由风将那些咸腻的汗液给吹干，仿佛有些东西，正从自己的心间往上而去，像那些清风，像那些云朵，像那些扶摇直上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