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有捡零砂的人中午在那里歇个脚,直到有一天被风雨侵袭,破碎倒塌。
其实这些都没有变成现实,因为两天后,当那个胡建人沮丧地回到家,大概在寻思着找个其它来钱的门道时,有一个捡零砂的人真的来到了那个窝棚。
只不过,他没有歇脚,而是推开歪歪扭扭的木板门,探头看了一眼,觉得还是有点热,就往十来米外的矿洞走去。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夏天的时候,矿洞里比外面凉了许多,只穿一件衣服的话,在十几米以上的矿洞深处,甚至会冷得起鸡皮疙瘩。
捡零砂的那个人姓吕,叫吕颂,是魔都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到的圆山,后来就娶了当地一个李姓女子,生下来一个女娃。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知识青年返城的时候,这人就留在圆山了,没有回魔都去。
平日里老婆也疼他,下地干活的时候,总是怕他晒了累了,愣是把自己一个女人当男人用。
他一寻思,看到那么多人进山采矿,也备齐家伙事,一个人就进山了。
在本地生活那么些年,自然也是能辨认钨矿的,只是出矿多的所在人也多,他不稀得和别人抢位置,东走西走就来到了胡建人抛下的那个矿洞。
要说这人也确实把家伙事备得齐全,连电石灯都准备了。
一般捡零砂的都是不进矿洞的,会进也只是在光线还好点的洞口瞧瞧看看,敲敲打打,所以是不会备电石灯的。
而吕松他老婆怕他会吃亏,连电石灯都备齐了给他。
吕松慢慢向矿洞里走去,电石灯顶上的旋钮拧得有点开,所以顶罐里的水往电石罐里滴得也就快。
电石遇水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乙炔气体,从灯嘴里喷出来,燃出淡蓝色的火苗,发出“嘶嘶”的声音。
就着灯火,吕松一直走到了矿洞最深处。
捡一块平整点的石块坐了下来,掏出布包里的铝质饭盒,就吃起午饭来。
头顶上还有石壁上渗下来的水滴,一点一点滴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吕松慢慢吃过了饭,看到渗水滴落的地方已经积了一个小水洼了,就走了过去,把饭盒洗干净。
顺手把水往旁边的一堆乱石里泼了半盒水。
水一泼下去,一片漆黑的石块在灰尘被洗干净之后,在电石灯淡蓝的火焰映照之下,闪闪发亮。
吕松在偷偷叫上妻子,花了三天把矿洞里的钨矿全运回家去之后,在街上的酒馆里,无数次地把这段经历描述得淋漓尽致、无比详尽。
这段经历也在经过加工、润色之后,成了圆山人嘴里风一样的传说,一直到吕松离开了圆山。
是的,吕松在把矿洞里运出来的一吨多钨矿运出来卖掉之后,在圆山街上风光了一个多月后,忽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他老婆急得四下里打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回到家里,翻看存放存折的木箱,却不见了存折,只留下两百多块钱,里边还夹着一张纸条。
纸条里就一句话,不要找我,你和吕玲好好生活。
他老婆抱着女儿吕玲,母女俩哭成一团。
好像还有去魔都找过,但回来后,母女俩都紧闭嘴巴,再不提吕松的名字,吕玲也改名叫李玲了。
而吕松进山就在后天。
因为苏小明忽然想起来,自己从街上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胡建人落寞地上了班车。
既然这样,那明天就必须进山,反正那个传奇的矿洞后来自己也去瞻仰过,地点记得无比清楚。
反手一掌拍在阿非肩上:
“好!那就明天一起进山!”
忽然就觉得额头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刘杨非看着忽然兴奋的苏小明,挠了挠后脑勺,紧走几步,赶上了忽然加快了脚步的苏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