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了五日了。
每日,都有夫人的丫鬟姐姐来给他扫地擦桌。
可是!那丫鬟姐姐给的糖虽然很甜,可她真的扫不干净也擦不干净。
现下好了,雪竹里里外外打扫了三回。
三回后其实就很干净了,但雪竹实在憋得慌,又多打扫了三回。
而后,他又从床底下拿出他藏着的刺绣,盘着腿坐在床上,抓着绣花针,认认真真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绣起了鸳鸯戏水图。
这是绣给,这几天每日来打扫,天天给他糖吃的丫鬟姐姐的。
那自从有了雪竹,就很少再打扫的扫地丫鬟叫阿央。
阿央心里有个情郎,可她不会刺绣。但她又想给对方送一个绣着鸳鸯戏水图的荷包。
故而,阿央自从知道雪竹绣得比布庄的绣娘还要好后,特地用了一包糖,偷偷摸摸让雪竹答应给她绣一个荷包。
当然,雪竹留了一分心神在门外。
只要感觉到有人要进来,他能瞬间将东西塞回床底,而后再躺回去。
这边雪竹在刺绣,那边圆管事见纪云汐从雪竹房中出来,便拿着一木箱信去找了纪云汐。
“夫人。”圆管事恭敬作了一揖,而后将一箱信放在了纪云汐面前的桌上,“这是要处理的信件。”
纪云汐看向那箱子。
箱子大概有半尺长,可里头堆了满满当当的两摞。
加在一起,起码有几百封信。
纪云汐静静地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可圆管事却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他轻轻咳了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公子,而后愈发恭敬:“公子走前说,若您能处理,就帮着理一理。若理不了,让公子回来再理就好。”
纪云汐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他上次什么时候理的信件?”
圆管事道:“应是在青州的时候。”
是了。
从上京城到青州的路上,纪云汐在考虑布庄分店时,他也在回信。
但从青州到凉州的路上,纪云汐从没再见他打开过一封,他要么在吃要么在睡。
那时纪云汐并没觉得有什么。
可直到此刻,纪云汐突然间就明白了。
妈的。
他估摸在青州那晚之后,就想好了在凉州的一系列安排。
包括将事情丢给她这一件事。
他料到她不会拒绝。
纪云汐确实也不会拒绝。
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当然要知道他平日都在做什么,他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他去上京城又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升官发财?
她不信。
纪云汐闭上双眸,平缓了一下,问圆管事:“信件既如此多,那你为何今日才给我?”
圆管事也不明白,他只能老实回答:“也是公子交代的。”
纪云汐微微蹙眉。
可忽而,她就明白了。
说来也巧,她在他走那晚来了癸水,今日差不多结束。
妈的。
纪云汐又骂了一句。
这男人还是死在幽山,别回来了!
圆管事大气都不敢喘。
说来也奇怪,公子武功高,他有些怕公子也就算了。
可为何夫人半点身手都没有,可圆管事内心也有些忌惮。
夫人平日对那宝福态度很好,说话轻声细语的。对雪竹也不错,像哄孩子一样。
圆管事还以为夫人挺好相处,可直到如今,他真正找纪云汐后才发觉。
夫人和公子,难怪能成为夫妻啊。
纪云汐淡淡扫了圆管事一眼:“你还有事?”
圆管事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心想公子如今倒是无事一身轻,可害苦了他啊。
圆管事唇动了动:“还有一事。”
纪云汐:“说。”
圆管事老脸更显得苍老了一些:“公子手底下有几个小镖局,但近来江南雨水多,镖局运的粮镖都潮了霉了。粮庄的老板,让赔钱……”
纪云汐先是挑眉:“他手下居然还有镖局?”
圆管事敛目:“是。”
纪云汐眉微蹙:“既在江南,又是雨水季节,那他为何不提前预防这些事?”
圆管事:“这,公子一向不管这些事,都是镖局那边的人在管的。”
纪云汐沉默半晌,语气带上不加掩饰的鄙夷:“那他管什么,管掏钱?”
纪云汐伸手指了指那木箱子:“还有回信?”
圆管事不说话了,只当默认。
他本来想为公子维护一下的,可想了想,也没什么好维护的。
半晌后,圆管事腆着老脸道:“夫人,赌坊和布庄的钱都用在了别处,而那镖局加起来大概要赔个两千两……”
纪云汐淡淡瞥了他一眼。
圆管事心中一跳,忙道:“不,一千两便够了。”
纪云汐似笑非笑:“怎么,这也是你家公子交代你的?”
圆管事忙摇头,他终于可以维护一下公子了:“不,夫人误会了。老奴之所以报高了价钱,是为了防公子私藏钱财。公子向来有这个习惯。老奴刚刚只是顺口,一时之间没改过来。公子从未这般交代过,还望夫人勿要误会。”
纪云汐:“…………”
她扯了扯嘴角,没说给也没说不给,反而道:“你先把账本给我看看罢。”
圆管事一顿:“?”
账本这东西,虽看似只有银钱往来,但其实能看出很多东西。
纪云汐望着他:“不能?”
圆管事想了想:“能,老奴这就去拿。”
很快,圆管事便拿了一本很厚实的账本。
账本看似有些年头了,缝缝补补的,看起来用力一翻就会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