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惟安当先从马车中出来,而后扶了纪云汐下车。
根据可靠消息,今日大庆镖局的一支镖将要经过此地,而后回京交差。
人吴惟安已经安排好了,按理他和纪云汐根本不用走这一趟,在家中等消息就行。
可,就在昨晚将要入寝之时。
纪云汐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抹手霜,一边问:“你确定明日没问题?”
吴惟安正在理从翰林院带回来的书卷,漫不经心回道:“抢个镖能有什么问题?”
“我就问问。”纪云汐脸色淡淡的,“我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吴惟安:“放心,雪竹带队。”
纪云汐挑眉:“雪竹?”
虽然雪竹她很喜欢,扫地扫得很干净,但,靠谱么?
吴惟安听出她话中之意,笑道:“雪竹虽然有点毛病,但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
纪云汐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只是在她起身时,状若随意地问了句:“你明日休沐?”
吴惟安:“是。”
纪云汐点点头,朝床边走去。
闷头整理书卷的吴惟安忽而顿了顿,他拿着卷书抬起头,看着她停在床边,拖鞋,爬上床,掀被子,躺下,盖被子。
动作行云流水,还挺赏心悦目。只是,她全程冷着张脸。
虽然纪云汐向来表情不多,脸色也很淡。此时和她平日也没什么区别,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吴惟安沉吟了一会儿,道:“之前我是不是说过,有机会让你看看雪竹整日扫地是为何?”
已经闭上眼睛的纪云汐刷地睁开,她嗯了一声:“好像是。”
吴惟安失笑:“那明日郊外踏青,云娘可要与我一起去?”
纪云汐:“可。”
而后今日一大早,天蒙蒙亮,吴惟安都还在梦乡之中。基本不怎么早起的纪云汐便睁开了眼,从另一头轻手轻脚爬下了床,坐在梳妆镜前捣腾了一个时辰。
待吴惟安打着哈欠起床时,纪云汐已经收拾完毕,一身珠翠罗绮,闲闲地倚在美人榻上翻着账本等他了。
她今日穿了件月牙白的留仙裙,腰间系着条红色丝带,领口也用红丝线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与腰间红带刚好相衬。
裙摆拖地,在陡峭的山间行走,十分不便。
但纪云汐不急不恼,脸色云淡风轻,一手微提着裙摆,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上爬。
只是爬山确实累,纪云汐不是个爱动的人,没爬几步就有些喘。
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纪云汐看了回去,挑眉:“有事?”
吴惟安没忍住:“你何必穿得如此隆重?”
纪云汐反问,带着几分傲然:“不行?”
“行。”吴惟安败下阵来。
他轻叹一口气,看了看上头长长的一段路,觉得按照他夫人这么爬下去,到的时候,镖都可以被来来回回抢个几十回了。
他问:“我带你上去?”
闻言,纪云汐当即停下了脚步:“可以。”
吴惟安伸手,轻轻揽过纪云汐的腰,微微用力,带着人腾空而起,没一会儿,两人便站在了山巅。
四处视野开阔,下方官道发生的一切,基本能看得清楚。
而因他们四处有灌木树枝遮挡,下方看不到他们。
一众黑衣人早已埋伏在四周,只等着镖队经过。
百无聊赖,吴惟安和夫人聊天:“你为何不学学轻功?”
吴惟安靠着他这身出神入化的轻功行走江湖,基本上没人能留下他,也没有险境能困住他。
故而他对属下的轻功要求极高,毕竟轻功好,跑得快。这很重要。
以纪家的家世,纪云汐若是想学就能学。
可纪云汐不会武功。
纪云汐斜了他一眼:“那你为何不赚钱?”
吴惟安心一下子就沉到了底,优越感荡然无存:“…………”
他张了张嘴,认真道:“其实我也有赚。”
就是赚的没有花的多,常常拆东墙补西墙。否则的话,他也断断撑不到现在。
“哦。”纪云汐收回视线,挑眉,但笑不语。
就他?赚钱?
忽而,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官道上尘土飞扬。
纪云汐不再理会吴惟安,专注地看着下方。
大庆镖局的人满脸春风得意,将马赶得极快。
这离上京城不到八公里,今日他们就能将这镖安安稳稳地送回镖局。
大庆镖局背后有冯家撑腰。那冯家,家主是御史大人,四小姐前不久入了宫,当了贵人娘娘。
故而到了这上京城的地界,难不成有人活腻了敢抢他们大庆镖局的镖不成?
镖队掉以轻心,看到从四面涌出的黑衣人时,甚至有些恍惚。
可黑衣人根本没给他们机会,直接就朝他们运的货物箱子而去。
镖队一个个身手不错,他们也不慌,当即就和黑衣人交上了手。
结果一交手便发现,这些黑衣人身手很差啊,几乎没什么功夫,就仗着身强力壮和一身猛劲硬怼。
镖队的人还来不及得意,一名蒙着头的黑衣男子,拎着把厚重的黑剑。
且那人拎剑的手法很奇怪,像是头回拿剑的毛头小子。
而后,黑衣男子挥剑,用剑面直接朝人脑袋扫去,只是扫之前,他顿了顿,把剑面下移,改为扫人脸。
他力道掌握得极好,一剑扫过去,镖队的人连带着牙齿往外吐了口血,便直接被扫晕在地。
雪竹速度极快,刷地一个来回,镖队的人便被他扫完了。
而且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交替着来。
只是镖队的人是单数,扫完最后一个后,左边的人数便比右边多了一个。
雪竹蹲在最后一人前认真想了想,把那人放在了最中间。
雪竹满意了,拍拍手离去。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人,正在不亦乐乎地搬东西。
是的,这些黑衣人不是来打镖队的,他们不会武功,过来只是单纯来搬东西。
之所以身强体壮,是东西搬多了搬出来的腱子肉。
这几日,冯家父子心情不错。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只要一想到新婚之夜,吴惟安和纪云汐半夜还要在德昌赌坊忙这忙那,他们就想笑。
那纪家人吴家人真以为他们冯家赌坊这么好拿?
赌坊钱财放什么位置,里头什么布置,他们清清楚楚。
故而找人去抢赌坊,简直是最简单不过了。
而且这事,纪云汐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毕竟他们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也没让人闹出人命,那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冯其石喝了口茶,问他儿子:“赌坊抢来的钱,有多少?”
冯五道:“不多不少,八家赌坊加起来大概五千两黄金左右。他们开业没多久,店里钱也没有放很多。”
冯其石点点头:“也还好,总之也不是为了钱。看到纪家不痛快,我心里头就舒服了。”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又说了几句闲话,冯家大舅兄便匆匆赶来。
冯五起身见礼:“舅舅。”
冯家大舅兄长得肥头大耳,黑着张脸道:“镖被抢了!”
冯其石:“什么?”
虽然那镖局是舅兄家的生意,可赚来的大半钱都是进他口袋的。
没了赌坊后,冯家可就靠这镖局活着了。
毕竟御史大人的俸禄,根本就不够一家子锦衣玉食。
“镖被抢了!”大舅兄气得肥脸抖动,“就在离城不远的地方被抢的!那镖是米仓老板的,他从江南那头买的十八箱上好稻米,全被抢了!他现下要我们赔偿!”
冯其石连忙安排了下去,还特意找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
那些被扫晕的打手也醒了过来,但事发突然,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观察,就被人一剑扫晕了。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问了个遍,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来。
冯五一张脸铁青:“肯定是纪云汐找人干的!”
可没有证据指明是纪家干的,他们就算知道是纪家下的黑手,也没有任何办法。
冯家人只能自我安慰,那纪家只抢了一镖,他们可是抢了纪家八家赌坊。算算还是他们赚了。
结果,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数月,大庆镖局的镖接二连三被抢,根本走不进上京城。
哪怕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镖局的人严防死守,也于事无补。
镖还是一个个被抢,钱赔了一家又一家。
镖局的镖各种各样,大庆镖局运送的都是最稳妥的镖,也就是粮镖。
他们基本在江南和上京城之间走镖,将江南水乡上好的稻米、面粉、黄豆、茶叶等运给在上京城开店的老板们。
能在上京城把生意做大的老板,身后势力都不简单。
大庆镖局根本不敢不赔。
冯家的库房几近破产,而原本空荡荡的吴家粮仓,却在短短数日内全满了。
小小的编修大人吴惟安,每日从翰林院回来,不管再晚,都必定要去粮仓瞅上几眼。
宝福每回都很替她家小姐无语。
就这些粮食,小姐家的粮仓早八辈子就放满了,送小姐小姐都嫌占地方。毕竟小姐家的库房,有更值钱的金银财宝需要放。
作者有话要说: 庆贺吴家满仓,本章掉落88个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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