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便。”明毓掩住惊讶,露出笑容,又想到练琴的声响,补充:“之前这边的动静有影响到霍老师吗?”
有了邻居,自然要顾忌几分,虽然她对这片的隔音放心,但也未必经得住她成天的音响立体声环绕。
霍幼清摇了摇头,让她放心:“我很少住这边。”
这和明毓猜测的也一样,霍幼清要是真的长期住这小区,那她才觉得不可思议。
客厅落地窗的双层厚窗帘拉得紧密,黄铜材质的水晶吊灯设计简约,洒落的光亮落在每一片角落,轻柔地抚过霍幼清的发丝,倾泻至落在琴键上的纤长手指。
明毓低头擦拭着骨瓷杯,从断断续续的琴音依稀判断出曲目,不一会儿琴声流畅起来,节奏偏快,和她打开的水流声汇在了一起。
但她依旧能敏锐清晰地辨认出钢琴音,并在水杯冲刷中听出了几个错音。
很快,错误的音节接踵而至,不成曲调。
琴声也颇有自知之明地听了下来。
明毓关掉了水龙头。
霍幼清转头看她,明毓先一步发问:“红茶还是果酒?”
家里还有咖啡,但显然不适合没有工作的晚上。
认真抉择后,霍幼清问:“有红酒吗?”
明毓微愣,很快翻出在柜子里快积灰的红酒,举起给对方看,“这个可以吗?”
霍幼清走过来,微倚着玻璃门,接过后笑出笑意:“葛兰许,别人送的?”
“对。”明毓一边继续找开瓶器,一边解释,“我不太喝酒。”
酒精会影响嗓音,明毓对此很是克制。
霍幼清表扬了她的自律,又问:“你还有什么忌口?”
“辛辣、烧烤、过酸过咸过甜的。”蹲着在下方柜子翻找的明毓冒出头来,气都不带喘地报出名单,“□□,生冷食物,烟酒更别想。”
霍幼清闻言一挑眉:“那岂不是没什么能吃的?”
明毓双臂交叠在橱柜,脑袋垫在上面,敛目垂眸:“无聊死了……”
忌口到她这个程度的歌手,其实并不多见,但无奈这些观念从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稍微破戒,罪恶感就要淹没她。
在这个吃货当道的时代,明毓感受到了深深的凄凉。
霍幼清第一次见对方如此生活化的一面,一时有些想笑。
她安慰得苍白:“偶尔还是可以放纵一下的。”
“然后还会被群嘲变胖……”明毓颇有被黑经验的叹气垂头,“我特别容易长肉。”
下一秒,她的脸颊却被轻轻捏住,没等她躲开,那温热的触感很快消失,霍幼清无比自然地作出评鉴:“我看刚刚好呀。”
明毓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只“嗯”了一声。
她长了张极有特色的猫系脸,小巧的圆脸偏偏下巴尖尖,眼眸大且明亮,含情时妩媚又纯真。
按网友们的说法,明毓的脸就算放在演员爱豆里,也丝毫不掩光芒。
也有人说,明毓要不是有这么张脸,新生代女歌手里未必轮得上她排第一。
反正不论怎么说,明毓的颜值水平在黑粉或路人处也得到了共识。
霍幼清反倒没怎么注意过对方的长相。
听歌就是听歌,除了MV或LIVE,她不怎么去找歌手的硬照或视频。
这段时间见了明毓真人,她最先惊奇的是对方的身材——难以想象,那样爆发力强的高音和感染力来自于这小小的身躯。
同霍幼清一米七的高挑相比,明毓只能算秀气纤弱。
明毓注意到对方直白地打量,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身,慢吞吞地倒了杯两杯温水。
“没有找到开瓶器。”她把装着清水的玻璃杯递给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先将就一下吧。”
霍幼清不甚在意,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前,轻抿着温水,眼神跟着明毓的走动转到客厅中央。
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的空间里,明毓坐在了琴凳上。
白皙的纤细双手搭在黑白键上,双脚踏实着地,腰背挺直,乌发披肩,些许刘海儿飘动,琴键按下的那一刻,霍幼清感觉万物都平静了下来。
起初的音符并不抓耳,但却巧妙地漂浮晃动,明毓弹得并不急促,也没有炫技的指法,只平静地奏鸣低音,如呢喃倾诉,又如诗意游乐,月色皎洁,悠长而凄清。
在这样的轻灵低吟中,所有的忧愁呜咽都归于宁静。
最后一个音节绵延发散,明毓的双手已经放松垂下。
霍幼清轻声:“德彪西。”
明毓起身来,平静的眉眼染上笑意:“《月光》”
她看向落地窗的方向,厚重的窗帘遮住每一丝缝隙,丝毫不给月光透进的机会,整个客厅只有工艺灯的冰冷光亮。
霍幼清似乎也有了共鸣,但焦点还是落在了她的演奏上。
“你比我想象的更令人惊喜。”
明毓抚过光洁的琴键,笑:“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钢琴家。”
霍幼清也笑了,感慨:“你现在的演奏也够让人惊叹。”
她虽然自己水平很一般,但从小听过的大师演奏会不少,鉴赏能力一直在线,明毓的演奏毫无疑问能在国内排到前列。
但明毓却摇了摇头,随意按下几个琴键,叹惋:“我……还差很远呢。”
“而且,我更喜欢演唱。”她忽地振作起来,抬头展颜一笑。
如演奏的轻盈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