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宴还记得。
自从当年师父将离君珩带回来,放到他名下教导后,离君珩就一直叫他师尊。
他教归教,却不乐意给当人师尊,纠正过无数遍,可这人从小就是个闷葫芦,虽不反驳却从来不改。
好不容易他修了魔,去了魔界当魔君,离君珩成了衡辰仙府的府主,二人身份对立立场不同后,才摆脱了那个称呼。
谁知幻境逆转,意外让他遇上了二十五年前的离君珩,又听到了这个让人头疼的称呼。
“打住,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师尊,我没受你拜师礼也不算你师尊,别瞎叫。”戚时宴灌了口茶水,仔细听楼下吵闹声,“楼下好像打起来了。”
砸凳摔碗中还夹着短兵碰撞发出的铮鸣,打的似乎还挺凶。
离君珩淡淡嗯了一声,道:“南兰城新任城主有心整治,想将南兰城复兴至百年前光景,所以近来守城军查得严。”
戚时宴靠在门边往楼下望去。
此时楼下大堂。
守城军正与一波魔侍打得不可开交,桌椅碎了一地,掌柜躲在柱子后头心疼的看着一塌糊涂的大堂,抱着柱子摇摇欲坠快要崩溃。
“天杀的,你们就不能出去打吗!”掌柜咬牙切齿,满眼都是对被砸碎的东西的心疼,“隔三差五砸一次店,南兰城内的‘风邪人’是抓不完了吗!”
“请教掌柜。”戚时宴听到风邪人这个从未听说过的称呼,立刻移到掌柜身旁,唇边带笑问:“风邪人是什么意思?何为风邪?”
掌柜先是被突然出现的戚时宴吓一跳,瞧了他一眼,见是今日来的客人脸色稍稍好了些,解释道:“我也是之前听守城军这么叫的。”
望着那群与守城军缠斗的黑影魔侍,掌柜冷嗤:“这些人来如影去无踪,尤其喜欢掏新生婴孩的心。我们魔族虽说不爱干好事,但也不至于手段如此下作,这群专挑软柿子下手的牲口,我呸!”
戚时宴了然,“原来如此。”
他若有所思的扫向黑影魔侍,这些人被黑衣斗篷裹住看不出身形样貌,下手阴毒专攻下三路,与守城军过招时所划过的魔息,似乎闪过不同寻常的光泽。
而守城军打的畏手畏脚,始终在避招,像是惶恐黑影魔侍所漏出的魔息,却又想抓人,已陷入两难的境地。
事有蹊跷。
戚时宴眯了眯眼,“打成这样,把楼拆了都抓不到人。”
“这些人被风邪咒操控。”耳畔传来离君珩低沉冷淡的嗓音,平静叙述道:“中咒者丹田携带妖毒,藏匿灵脉,被毒所染轻则五感失灵,重则四肢溃烂身亡”
戚时宴瞥了眼身侧的离君珩,“你怎么下来了?”
离君珩低眼,常年似藏寒霜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低声:“来等你同我说一说,何时入的魔,又为何入魔。”
“行了闭嘴。”戚时宴不乐意听,不客气道:“不许在问,在问揍你。”
离君珩一声不吭,视线也未从戚时宴身上挪开,一张宛若封存万年霜剑的俊脸不带任何情绪。
戚时宴一瞧就知道这人倔脾气又上来了,是非要一个答案,否则绝不会轻易罢休,可他又能怎么说,难道直说这是二十五年前的幻境,你也只是幻境里的人而已?
说实话,他开不了口。
这一切都太真了,真到他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离君珩,还是一个虚假的人物。
戚时宴有些烦闷手中把玩着扇子,一个多重幻境罢了,怎生这般逼真,较真的性子都与离君珩一模一样。
眼看大堂内打斗的守城军与黑影魔侍已经拆完了所有桌椅板凳窗户,准备开始拆房顶。
戚时宴试图转移离君珩的注意力,开口道:“他们打的太慢了,我帮一帮。”
周灵墨玉扇顺势展开,风刃挥出打向交战当中的两拨人,轻易便断了一把砍向守城军的长刀。
接着戚时宴卷动空气中的魔息,反手将黑影魔侍散漫在周围的魔息聚拢,魔息化为龙卷把魔侍全都卷起,困在其中。
轻而易举就把这群魔侍抓完了。
掌柜大惊:“嚯!客人好厉害!”
戚时宴笑道:“那当然。”倒是丝毫不谦虚。
离君珩依旧牢牢盯着戚时宴,戚时宴保持目不斜视,对离君珩摆出了一副我不想理你你离我远点的模样。
把被困的魔侍抓完,守城军方才松下口气。
守城军领队不敢怠慢,走来朝戚时宴行礼道:“多谢公子相助。”
他们不瞎,看得到是戚时宴站在边上出了手,他们这才将风邪人抓住,此人不过随手一挥便难缠的风邪人抓住,必然不可得罪。
“举手之劳,客气。”戚时宴道。
守城军还想在说几句,腰间佩戴的传讯灵器却闪了闪,他赶忙走到一旁去接了起来,几番应和后,他又重新站到戚时宴面前,低首恭敬道:“阁下,城主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