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步太快。

二十年前他能一眼辨出真假，并且直接穿过幻境，挖走夜长复一只眼睛。

而二十一年后他分不出，并且这幻境还演变得能够一层叠一层，演变得宛若一个小世界，让堕入幻境之人永远无法走出。

这种变化，不是区区二十年就能够做到的。

有人在帮夜长复。

或者说。

夜长复本身就是被人所驱策。

但无论如何。

他今日都得死。

想着，戚时宴抬手先给竹尖上挂着的三人布上结界，不管是真是假，先护起来。

随后他手中多出一把折扇，打开往前方挥去，扇风如刃，锋芒乍现，直取夜长复命脉。

扇尖也点起一团阴火，趁夜长复躲避之际，他骤然出手，掐住夜长复的脖子。

“可惜时间不够，只能让你死得痛快些了。”

戚时宴眸色平淡，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不过放心，我会让你的神识过得稍微痛苦些。”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没事了？”

夜长复笑脸鬼面下流出血迹，丝毫没有觉得恐惧，甚至声音尖锐的笑起来道：“纵然拿不到你的皮，你也会变成别人的傀儡，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呃。”

话未说完，便被戚时宴掐短脖子，彻底咽了气。

他躯体犹如张破布，被戚时宴嫌弃的甩到一旁。

也在此刻，幻境从世界边缘开始燃烧，宛若一张白纸在逐渐消失，消退的幻境处开始显露出无双城的景象。

这会儿三刻昏发作。

戚时宴眼前开始发黑，倦意涌上心头，浑身无力，就连呼吸似乎都轻了下去，三弦自然而然隐退回识海，他向后倒去。

却被一只手稳稳接住，头也下意识靠在那人怀中，戚时宴勉强眨了下眼，双眸模糊却似乎看到了离君珩的脸……

旋即眼前一抹黑。

*

“尊上！”

漫鸢唤道。

幻境消失，属于幻境的竹子自然也消失，挂在竹尖上的三人落到地上，便瞧见幻境消退后，站在外面的离君珩，快步上前。

“师哥受伤了。”

符飞帆紧张上前，目光看向的是倒在离君珩怀中的戚时宴，想探灵脉的手伸了伸，犹豫一会儿道：“尊上，不如我来将师哥带回去。”

夜长复已死，他身上腕心的红线恶咒自然也就散了，灵力回归，自然也就能帮戚时宴探查身体。

回答他的是离君珩淡淡一瞥，眸色毫不掩饰的冷淡疏离，漠然道：“不必。”

话音落下，他已将戚时宴横抱而起，丝毫不顾及周围三人惊诧的眼神，转头翩然离去。

漫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尊上和……”

符飞帆也有些茫然。

显然大家都以为两个人关系差得不行，没想到仙尊居然把人抱起来了。

符升辈分最小，年纪最轻，憋着声根本不敢说话。

三人面面相窥。

“……”

*

戚时宴这一觉睡得极沉。

许是被幻境勾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念想，他梦中全都是陈年往事，一件接着一件，喜悦，悲伤，痛苦，思念，懊恼，悔恨，全都轮了个遍。

导致这一觉，他睡得很累，很不安稳。

当一束光照到戚时宴眼皮时，他总算挣扎着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瞧见离君珩手中拿着天月石，天月石微微散发白光。

是天月石的光将他照醒的。

戚时宴：“……”他翻了个身，“我还以为太阳升起来了。”

“太阳升了三回。”离君珩平静道。

戚时宴：“……我睡了三天？”

离君珩低低应声：“嗯。”

戚时宴：“你拿着天月石，是打算继续给我用？”

离君珩：“嗯。”

戚时宴：“……”

按理说三刻昏解毒只需要两个时辰，而他却整整睡了三日，很难让人觉得他没出事……所以离君珩打算继续给他用天月石也很正常。

想着，戚时宴伸了个懒腰，仿佛扫去一身阴霾般又活了过来，听到外头有些许吵闹的动静，他又问：“无双城重新打开了？”

离君珩颔首：“开了。”

他淡淡道：“夜长复已死，雾障已散了，外面现在已经澄清这件事并非魔族所为。”

戚时宴平静：“那就好。”

气氛沉寂一瞬。

戚时宴望着帐顶，忽然道：“我想吃面条。”又自顾自的说着，“算了，也不是特别想吃。”

他伸出神识，覆盖在无双城，试图寻找残留的神识痕迹，却照样一点也没有，无论是父亲的，还是夜长复的。

他问：“你有发现夜长复的神识吗？”

离君珩摇首：“并未。”

“奇了怪了。”戚时宴收回神识，“难道这就被掐碎了，不应该啊……”

他坐起身来，视线落到离君珩身上，若有所思：“你说他会不会又逃了？我上回把他挫骨扬灰他都能活过来，这次要是还不死……”

话说到一半，戚时宴眨了下眼，却发现视角变高了。

再一看，他站在床榻前，手中握着天月石。

已经猜到某种可能，戚时宴转眸，看到面前床榻上坐着自己的身体，然后他和自己身体里的离君珩对视上了。

“……”

戚时宴双手一甩。

“烦死了！”

身体怎么又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