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叩首:“您在天之灵一定保佑晚辈此行顺顺利利。此行匆忙,待晚辈回去了,再给您烧些纸钱。”
三拜之后,冷颐然从灵堂离开,很快,他来到了霍成云年少时居住的院子。
这处院子名叫安乐轩,取平安喜乐之意,是牧宗主亲自取的,匾额上的字也是牧宗主亲手所书,算是给他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子的美好祝愿。
和少年时一样,霍成云喜静,不喜被人打扰,他的院子每日除了固定打扫的人,没人其他人。
冷颐然有时候觉得霍成云的行为模式像是某种兽类,守着自己的地盘,不允许别人入侵半分。
这个时辰,霍成云作为宗主,应该在处理宗内事务,不会出现,冷颐然顺利的潜进了安乐轩。
一进院子,冷颐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对着他的那座房间的屋顶。
掩月宗的建筑多是白墙青瓦,可此处不同。冷颐然面前房间的屋顶上,一片青瓦之间混杂着一片红色,与他处的严肃相比,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冷颐然先是呆了一呆,随后想到这是他年少时闯的祸。他捅穿了霍成云卧房的屋顶,最后被霍成云按着一片一片将屋顶的窟窿修补好,只是青瓦被他用特殊材料涂成了红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颜料有些褪色,变得斑驳,可确实是没有更换。想来是霍成云太忙,把这件事忘了。
冷颐然眯起眼睛看着屋顶的红色,与他处相比,这里确实显得不伦不类,但也正是这突兀的一抹亮色,让这凄清冷寂的院子多了些俗世的气息。
回忆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冷颐然嘴角翘起,那时候的霍成云脸颊嫩的能掐出水来,瞪人的样子就像是一头小狼崽,虽说凶巴巴的,但也十分可爱。
谁能想到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冷颐然想到几日后那场糟心的婚礼,原本好了一些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他快速扫了一眼多年未曾踏足过的院落,虽说有些凄清,可这里确实有人生活的痕迹,冷颐然放了心。
冷颐然进了霍成云的房间,进门后又忍不住退出来,确认再三他没有走错地方,可还是有些懵了。
年少时的霍成云最不喜欢麻烦,也不在意金银等身外之物,更不好享乐,他的房间里除了休息所必须的床铺,衣柜和用来读书写字的桌椅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为此冷颐然还嘲笑过霍成云,说他的房间也只比寻常客栈的大通铺好上一点。
可是现在,霍成云房间里所有的陈旧物件都换了,凭冷颐然的眼力,发现这些新置办的桌椅床铺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工,都是极好的,一看就价值不菲。房间的地上甚至还铺了地毯,踩上去软乎乎的。
冷颐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忍不住啧啧称奇,这里简直比得上他奢华无比的魔宫了。
果然,这做了宗主就是不一样。
冷颐然根据这一路听到的消息还有眼前所见,在心里推测了一下年少“好友”这些年的生活,得出的结论是这几年霍成云过的还不错——至少比他好。
其后冷颐然也不忘正事。这房间不大,冷颐然很轻易的就将此处翻找了一遍,最后连被子都掀了,也没有发现他的尸身。
看着整洁的床铺,冷颐然忽而抚着额角笑起来。那人说的话明显是假的,他怎么偏就信了。霍成云怎么可能把他的尸身放在房间里,终日对着自己讨厌的脸,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是他心急失了判断。
冷颐然很快收拾好心情,从霍成云的房间离开了。
踏出院子,冷颐然忍不住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纵使他对掩月宗十分熟悉,可这里的守备未免太过松懈。如他这般身体毫无灵力之人都能在掩月宗自由行走,实在是不应该。
且从跨入这个院子开始,他就感到似是有人在窥视着他,可仔细看来,此处并无其他人。
关于这件事,冷颐然实在想不出因由,最后只能归结为婚期将近,掩月宗人多事杂,没人顾得上其他。
又或者——
冷颐然满怀恶意的想,又或者是掩月宗的人被霍成云结冥婚的举动吓着了,以为他们的宗主疯了,无心做事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冷颐然心情好了很多,他嘴唇微弯,整理了一下衣衫,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安乐轩。
冷颐然没有注意到的是,角落里,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紧紧锁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