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子殿下到现在也没娶妻,估计是老天有眼,不想把罪孽算到其他人身上。
嫁给那样的人,估计也会被老天爷连坐降下惩罚。
张嬷嬷不敢将这些告诉与世无争,乖巧懂事的玉儿。
或许相爷是对的。
玉儿什么都不懂,就不会去害怕,所以即使今日见了太子,也丝毫没有如她这般后怕。
在玉儿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睡和吃解决不了的。
她吃了些东西,睡了一觉,就已经忘了之前的难受和不快。
“三姑娘,相爷他们应该出来了。”张嬷嬷也彻底缓过来,恢复以往的慈爱,将玉儿叫醒。
玉儿闻言,忙掀开车帘。
之前敞开的宫门涌出三三两两的人,他们穿着各色官服,有的准备回家,有的还站在原地交谈寒暄。
“三姑娘,帽子带上。”
宋余乾穿着一套绿色圆领官袍,正准备上车离去,忽然闻声,看向隔壁下车的红衣女子。
这地方怎么会有女子?
他愣了瞬,认出张嬷嬷才不由一喜。
“玉儿。”既然是张嬷嬷,那人肯定就是玉儿了。
玉儿闻声回头,掀开帽帘,没想到会遇上宋余乾,“乾哥哥?”
微圆的脸上,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线,笑得天真而又烂漫,在寒冷的冬日里宛如小太阳。
“你怎么在这里?”
玉儿揽上宋余乾的胳膊,让宋余乾从惊喜中回神。
对上张嬷嬷稍显为难的眼神,宋余乾皱了下眉。
玉儿常年娇养在闺中,对人情世故这方面很是欠缺。
她如同之前在相府的许多时候拉着他缠着他,对她而言并无不妥。
可对外面的其他人而言,就未必了。
更何况,如今的外面人还是朝廷百官。
无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相府考虑,宋余乾都得推开玉儿。
“玉儿,乾哥哥最近受了些风寒,你离乾哥哥远些,小心也受了风寒。”
“乾哥哥生病了吗?”玉儿踮脚摸了摸宋余乾的额头,让宋余乾脸色微赧。
近在眼前的容颜,清晰得能看见她脸上极细极微的绒毛。
好在玉儿并未胡闹,“额头不烫,乾哥哥的病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如同稚子的纯真笑容简直要融化了宋余乾的心。
宋余乾情不自禁地扫过玉儿一身。
她穿着红艳,却完全不失清丽脱俗,反而让人眼前一亮,艳而不媚,俏而不娇,美得不可方物。
一双明眸杏眼透亮如水,眼白被漆黑的眼珠一分为二,又天生睫毛长卷,抬头望人的时候,只给人一种她满眼黑得发亮的惊魂感。
那样的一双眼,像玉石做出来的。
玉石或许都做不出那样好看的一双眼。
宋余乾心生荡漾。
玉儿生得好看,他从小就知。低头转移视线间看见玉儿的绣鞋上绣着一对飞鸟,成双成对,莫不美好,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他和玉儿有婚约,是从小就订了的娃娃亲。
“玉儿,什么时候,我带你来我家看看可否?家里人都很喜欢你,想见你。”
玉儿常年住在萧府,甚少出门。他先前提起这桩婚事,家里是极欢喜的。但想着玉儿一直娇养在相府,家中长辈也从没见过玉儿,就总想挑个好日子先看看玉儿,也想深入了解她的喜好,提前做些安排,免得以后委屈了玉儿。
可宋余乾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日子。
玉儿没有立马回答,她想了想,萧覃好像不喜欢她见外人,去宋府一定得见其他人的,她得先去问问爹爹。
宋余乾没等到回答,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玉儿不喜欢他?
两人背后忽然停了两人两马,还传出恶语。
“想嫁人,滚回去嫁!”清亮有力的一声,充满不屑。
宋余乾皱眉抬头,发现是傅景和牧宣,压下心中不满,不得不行礼,恭声道:“太子殿下,牧将军。”
牧宣面色不善。
傅景却是轻扫了他一眼,还看向那个带着帷帽,身体挺直的娇小背影。
她头上的帷帽已经掀了起来。
傅景似顿了下,神情冷漠地道了声:“你过来。”
声音比最初大了些,却亦是低沉清冽,带着高高在上的冷冽威严。
玉儿虽然烦恼忘得快,但并非不记事。
她谨记着张嬷嬷的叮嘱,从一听到宋余乾那声“太子殿下”,就把自己绷得像根弦,连呼气都不敢呼。
此刻见宋余乾望着她,眨了眨水润般的眼。
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叫她。
宋余乾看着玉儿。
玉儿明显还不知道背后的人在叫她。
反应过来,玉儿一直呆在相府内,京城许多人家甚至都不知道玉儿的存在。
不是玉儿,那便是他了。
上前一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牧宣也奇怪地看着傅景,他方才好像是有意叫那个傻女。
傅景提了提缰绳,回头看向宋余乾。
又扫过那道小小的红色背影。
红色背影静静伫立着,压根儿没有转过来的意图。
傅景狭长的眉眼半眯,眼神平静而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其他还没走的官员也都不妙地望着,太子之前受了气,宋大人恐怕要遭殃了!
傅景顿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冷道:“不喜欢红色,驾!”
没头没脑的一句。
“我也不喜欢红色!”牧宣明白过来,哼声道,跟着太子打马离开。
直到驶离众人视线,傅景才停下来,神情冷淡地看向牧宣,“你为何为难她?”
“本来就是!穿那么红,又在东华门外跟人卿卿我我,把她头上的帷帽一换,不就是个妥妥的新娘子?”
傅景没有开口,牧宣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理由多蹩脚,闷闷开口道:“其实我是气不过,咱们拼死拼活地上战场,他们倒好,锦衣绸缎地穿着,还说我们的不是?”
“还瑞雪兆丰年?”牧宣嗤笑,战场上,大雪从来不是什么好事。鹅毛大雪,不会带来好运,只会深埋不少白骨。
“她做不到左右天气!”傅景淡声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傅景开口,牧宣一时纳闷,今天的殿下怎么这么多话,都说十几个字了。
傅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牧宣转念一想,一定是今日之事也太令殿下生气了!
赐婚?
鬼才想要那个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