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发歌响,沉香湖水清。
画舫之上流光溢彩歌舞不歇,怀王吃多了酒前去更衣,这船舱之中便愈发闹腾起来。
“可惜素湘姑娘外出未归,若能听她抚琴一曲,再观这惊鸿一舞,这中秋月夜方算圆满呐。”
席上一位着宽服羽袖的年轻郎君微微偏头,头上一顶珠冠坠五色流苏,举止慵雅神色飞扬:“总听你们提起那位素湘姑娘,究竟是何等妙人,抚的还是仙乐不成?”
朱钺忙道:“你前两年不在澧都,否则哥哥带你去红楼一回,定会让你知晓何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宋远时满不在乎地扯嘴一笑:“干坐着弹琴有什么意思,哪有舞袖红招动人。”
“看来宋二郎是瞧上了台上那位?”一道声音横插而来,说话之人锦衣华服金冠玉带,模样也算是周正,只是似乎沉迷酒色,眼下几分轻浮。
宋远时微微蹙眉,同朱钺起身道:“见过世子。”
来人正是怀王世子赵邝,指了指台上的殷千千,言语轻佻道:“宋二郎若是喜欢殷姑娘,本世子可以慷慨一些,帮二郎赢得美人芳心如何?”
宋远时举了举杯,朗声笑道:“多谢世子好意,不过二郎不解风情,只爱美酒佳肴,怕是要辜负佳人。”
“是么?”赵邝嗤笑,蓦然扬声,“殷姑娘,可否赏脸共饮一杯呀?”
殷千千正要离开,闻言步子一顿。
船舱中立时安静下来。
“殷姑娘舞艺卓绝,我这兄弟头一回见便惊为天人,不知姑娘可否给我这个面子,同我这位兄弟喝上一杯?”
宋远时笑容微敛:“世子,你醉了。”
殷千千走下台来,鬓间朱穗微晃,凤目凌凌。她径直到赵邝和宋远时跟前,执壶倒酒,举杯一饮而尽。
宋远时微微一愣。
赵邝大笑:“殷姑娘果然爽快!”
“酒也饮了,如此,千千告辞。”
赵邝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将人拦下:“殷姑娘这般可不厚道,既同宋家二郎饮了一杯,怎么也不同本世子饮上一杯呢?”
殷千千凤眸倏冷:“素闻怀王殿下怀柔亲民,品行高雅,世子身为怀王嫡子,理当自重。”
殷千千转身要走,赵邝眯了眯眼,一脚踩上她身后的裙摆。
一旁的宋远时看得真切,伸手去扶。但闻“嗤啦”一声,殷千千身上的披帛裂开,虽未失礼于人前,却也甚是狼狈。
宋远时耳上一红,忙道:“对不住,我——”
殷千千怒火难抑,一掌甩在宋远时脸上:“登徒子!”
宋远时被打得一懵,半晌没回过神来。
赵邝大笑,见殷千千凤目含怒,神色傲然,愈发想要折辱于她。
“宋家二郎可是我父王请来的贵客,殷姑娘说打就打,好大的派头啊。”赵邝摸了摸下巴,“姑娘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明日我可要带着赵王府的人同红楼的那位公子讨个说法。”
“红楼风雅之地,只供文人雅士吟诗作对听曲赏舞,这等邀酒作陪之事楼中姑娘可做不来。”
商丽歌解下披风盖在殷千千身上,行礼道:“怀王殿下下请帖给红楼,想来也是邀我们同诸位大人共赏风雅,不负中秋良辰。”
赵邝被人这般顶撞本是心头火起,然见来人乌发云鬓雪肤花貌,眸若三春之水,盈盈浅视间媚态横生,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只调笑道:“殷姑娘那一巴掌可是半点不留情面,若不是存心要我这兄弟难堪,难道还是故意要引宋二注意不成?”
殷千千怒道:“世子慎言!”
商丽歌笑了笑,目中隐见夜色寒凉:“不知世子可知圣君复帝?”
“我朝开国圣君,我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