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放缓态度,姜朝笙不自觉就跟着软了神色,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那你也不能老关着我呀……”
见翠云的态度开始犹豫,姜朝笙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我就往人最多的地方去,逛一圈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再待下去我就要被闷死了,好翠云,你就让我出去一下嘛,好不好?”
谢折川此时刚从外面回来,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便抬头寻了一下。于是一眼望见前些天刚刚见过的那位姜家小姐眼里盛着笑,向下面的人撒娇讨饶。
“好翠云,我就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嘛。”
落日的余晖浸润了侧脸,光点在黑发间跳跃,她稍圆的杏眼弯起,在暖光里呈现出一种清润的琥珀色,像淋了一层热过的蜂蜜,是能俘获人心的甜蜜。
她真的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也很能拿捏别人的心理,见底下的人不说话,就一直重复询问“好不好嘛”,磨着她,让她的态度软化,非要得到那人同意的答复才肯善罢甘休。
绯红色的裙摆随风微荡,像一朵花在这片浓郁的翠色中骤然盛放,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比这红更灿烂,让本便精致的五官有一种张扬肆意的美。
明丽的、鲜亮的、生气勃勃的,轻易就侵占了他全部的视线。
当日只搁着很长的距离遥遥相望,谢折川其实已记不清这位婚约者的脸了,只记得她时常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怯懦模样,他还以为是姜家有意为之。
直到这一刻。
回忆里那个并不清晰的、灰扑扑的影子才被注入了色彩,变得鲜活起来。
谢折川看着姜朝笙带着笑的脸,有些出神。
他知晓姜朝笙的情况。
姜家嫡亲的大小姐,却常年处于被无视的边缘角落,连一纸婚约都是家族交易的戏码。
空有姣好的容貌,却没有能力,只会被人欺凌,注定只能成为姜家的牺牲品。
光鲜亮丽的世家背后的腌臜事,谢折川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他很容易就能预料到对方这些年在姜家的处境。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姜朝笙,他又有些恍惚了。
被高墙禁锢一生的鸟儿,也能拥有这样亮烈的神色吗?
那种在数不清的爱意里精心浇筑才能拥有的美丽,一颦一笑都有令人炫目的魔力。
谢折川神情微动,手不自觉握紧手中的骨扇,那些年他奋力抛在身后的过往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提醒着他,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不堪。
可为什么,和他身处相似处境的人,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呢?
连谢折川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一瞬间他露出了多么茫然而落寞的神色。
姜朝笙应当是如愿了,眉眼中有藏不住的雀跃,头一转,和他的视线相撞。
随即表情就僵住了。
她的的脸色几番变化,最终磕磕巴巴地憋出一句:“你,你好?”
姜朝笙觉得自己可以被拖出去火化了。
她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一边说,一边不自在的往旁边摸索,想扶着树干爬下来,不想却脚底一滑,重心不稳地往下栽。
早在一旁关注着她的情况的苍若飞身上前,可谢折川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他并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等他意识到时,那个人已经被他接住了。
有很淡的香气充斥他的鼻尖。
仿佛真是一捧盛放的花,被他拥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