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必一直坐着念奏章,学批阅,这是唐卿元在春闱前最想做的事情,可临到头的时候,她又有些不想离开。
她看向老皇帝,许是接连丧子的原因,他身上的将军肚不知何时消失地没了踪影,黄袍空荡荡的裹在身上,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可怜。
儿子一个个的或死或残,能够继承皇位的人皇子全军覆没。如果再将皇位送给当年与他争得头破血流,害得他几次命悬一线的兄弟,怎么想也不会甘心。
过继孩子?终究不是他的血脉,也不放心。
唐卿元又坐了下来,她道:“父皇,我想先将这这些奏折全部都看一遍,然后再去礼部,看看大臣们的进展。”
季草送她的荷包被她有意的悬在了腰间,上面迎春花正开得娇俏。或许一个女人做储君也挺好,起码将来会有一些女子不会被轻易地发卖,不会自主不了自己的人生。
储君之位重几何?重如大宁国土,一个不慎,便是国破人亡。
她不喜欢这储君之位,一说起储君之位,她就想起了自己那挨个儿没了的兄弟们。或许此刻刀已经悬在了她脖子上,说不定下一刻,她也会步入自己兄弟们的后尘。
可她现在是储君,是大宁的储君,是大宁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女储君。
身为储君,就应该做储君应该做的事情。
唐卿元难得主动一次,老皇帝听了后终于抬起了他一直落在奏章上的视线,低低的“嗯”了一声。
唐卿元果真坐下了,虽时不时地意识飘忽,但比之前好了太多,起码定下心来了。
贴身服侍老皇帝的公公张恪见状,白净的脸上多了抹欣慰,他转头,看向了正打量唐卿元的老皇帝。
或许是因为今日唐卿元比往日入神一些的原因,午时刚过,所有的奏章便被处理完了。
她长舒一口气,展了展已经有些酸疼的肩膀,与老皇帝禀了后,便乘着马车慢慢往礼部而去。
临到礼部门口时,唐卿元刚踏上台阶,就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看起来像是高山上从顽石中钻出来的劲松身影。
仅凭一个身影,唐卿元就认出了这人是谁——正是宋穆明之父,如今大宁官居一品的宋丞相。
唐卿元抬起的脚僵在原地,礼部的大门就在头顶,但她没有迈进去的勇气了,只想着该怎么逃跑最合适,最正常。
她清楚的记得,在她被封太女的当天,宋丞相就在宫门口跪了整整一夜,这也就算了,结果她爹第二天就把丞相儿子给她指婚了,她其实是怀疑过这是她爹的报复行为,宋丞相心里应该杀她的心都有了。
唐卿元边想着,迈出去的脚迅速收了回来,迅速转身径直往轿子里钻,像极了见了猫后迅速隐藏自己身形的老鼠,生怕自己下一秒会被逮住。
“太女殿下。”中气十足中夹杂着几分老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唐卿元浑身一个激灵,完了,猫把老鼠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