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林蓝衣呵斥道,“东厂欺我们?他们东厂算什么东西,敢欺到我们西厂头上了?那陈怀山在祭祀那天的窘迫,你们也都看见了,何以如今还要涨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那小太监见林蓝衣发火了,怯怯地低头说:“小的、小的知错了,再不敢胡说。” 林蓝衣仍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 苻心瑶见罢,心知自己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西厂必然发生了什么。刚想问,林蓝衣便说:“池姑娘请上轿。” “我骑马就成。”她说。 “那可不行,骑马太危险了,你还是坐轿子。”想了想又说,“这也是千岁的意思。” 他既把沈青炎搬出来了,自己也不好拒绝,只好坐进了他们预先准备好的轿子里。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都要坐轿子了,还要带斗笠轻纱做什么。不过既然是林蓝衣让她这么做的,她也就没多想什么。 坐轿子虽然也颠,但总比坐马车要好。 她还记得来这里后第一次坐轿子,是被沈青炎拉进去的。彼时她与他并排坐着,不曾想他竟成了自己不能分开的人。 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她忍不住笑了。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想要他辞官,与他回到人间,做一对平明百姓,普普通通的夫妻。 林蓝衣为了确保她的安全,骑着马缓慢地走在轿子的左侧。苻心瑶只要一掀窗帘,便能看见他。 路上闲而无事,她将窗帘完全打开,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话。不只是为了闲聊,也是为了了解一下近来的情况。 “小林公公,祭天大会上有没有什么趣事?”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趣事就别提了,都是些糟心事。”林蓝衣叹道,“其实说到底,不过都是争宠罢了。” “朝臣之间也争宠?” “不只是朝臣,还有后宫妃子。为了能讨陛下欢心,都变着法子想献殷勤。陈怀山和我家主子自然是最受宠的,东厂西厂,皇上的左膀右臂,势力不相上下。可偏偏那陈怀山后宫有人,不知何时勾搭上了皇上新宠上的良妃,良妃因此在皇上耳边说了不少我家主子的坏话,真是糟糕透了。” 原来朝政与宫斗如此联系紧密,这倒像是那些宫斗里写的那样了。 “良妃说了他什么坏话?” “说他面子上说是去调查秦文谦案,实际可能心有不忠。说那废太子朱武岭也在安徽这一代,只怕是来找他欲要谋反什么的。那良妃向来会嚼舌头,谁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些话的。” 林蓝衣狠狠不平,都忘了他自己之前说的话。奴才说主子的不是,那是大不敬。 苻心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林蓝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压低嗓子说:“千岁最后不得已,只能给皇上跪下,说他会将叛党一网打尽,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唉,我们千岁,那么傲气的人,被一个妃子整成这样,看着真让人心疼。” 那样的场面,苻心瑶想想就心疼不已了。怪不得听见妩绿与小桂子的对话后,他那么心痛。 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不一会儿,前面有人来报:“林公公,到秋林地界了。” 林蓝衣应道:“好,大家都做好准备,秋林这块地,要是能安全过去就没事了。” 只听大伙吆喝一声,便有马蹄声四起。 “怎么了?”苻心瑶不安地问道。 “姑娘别怕,只是我们接到消息说有人要来这里劫持姑娘,虽不知真假,但还是做好准备。” “劫持我?” “嗯,还不知是谁。” 话音未落,只听有唰唰声在轿子外面响起。 林蓝衣从腰间抽出剑,嘱咐大家别被这小小的动静吓到。 队伍又走了一会儿,走得极其缓慢。 不一会儿队伍又停了下来。 然后一阵风吹开了轿帘,从轻纱的缝隙里,她看见正对着轿子站着的,竟是一身火色长裙的姒胡! “来者何人!你可知我们是谁,竟敢阻我们的路!”林蓝衣怒声道。 姒胡哈哈大笑道:“竟然是西厂,妹妹果然厉害,连西厂的人都能使唤了。”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已经蓄势待发的侍卫们举着绣春刀将她团团围住。 “再不走开,就别怪我们下死手了!” “西厂杀人比杀鸡还容易,这位公公,你的话我信。可我不能走。”姒胡缓缓地说,仍一步一步往轿子走来。 “林公公,动不动手?”有人问道。 “杀了。”林蓝衣沉声说。 长刀铮铮作响,听得苻心瑶心头一紧。 “等一下!”最后关头她喊道。 “停。”林蓝衣也立刻喊道,“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苻心瑶淡淡地说:“这位姐姐是我的故人,她不会害我。” “你的故人?”林蓝衣有些疑惑。 苻心瑶没有多解释,自顾要走出轿子。林蓝衣见罢感觉翻身下马,挡在轿子前。 “若是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与千岁交待?” “别担心,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她推开他挡在轿门前的手,掀开斗笠,对他微微一笑。 林蓝衣无奈,只得让到一边,但对侍卫使了眼色,让他们做好准备。 姒胡说:“苻姑娘,我找你很久了。这些天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苻心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路过这里?” “因为二公子被抓去了京城,我想你一定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竟是这样的理由。 苻心瑶冷冷地说:“我还真的会不管他的死活,对不起。”她转身要进轿子,她以为她又是来为朱武岭做说客的。 “苻姑娘”她忽然声音凄凄,顿了顿又唤道,“苻妹妹,只有你能救我了!” 她一愣,缓缓回过头,看着她。 姒胡漆黑的双眸里,竟罕见的溢出了泪水。她印象里,她不该是一个会落泪的女子。 “苻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说着,扶着肚子,缓缓举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