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慌不择路回到栖梧宫已是月上树梢时。
洗沐之后亥时已过,众随侍禁声退去。阮思齐一夜辗转反侧,对今日自家皇姐阮乔在长寿宫所言之事很是难以释怀。
好不容易黎明将至心绪稍有平复,睡意来袭,阮思齐这才昏昏睡了去。且料才刚入梦,又被睡梦里自家皇祖母一道明晃晃的赐婚懿旨给吓醒了。
“不要!!”
阮思齐被吓得立即惊坐了起来,额头上也浸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一张煞白的小脸乍一看去纤弱得仿若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因着自家公主大病初愈,小叶子公公连日来一直是守在殿外的,昨夜自然也不例外,闻得阮思齐这一惊呼立即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见自家公主这般模样不觉大惊失色,以为是上次跌入太湖时的腿伤复又发作,张罗便向外面唤道:“来人,宣太医。”
小叶子公公一时急得六神无主,阮思齐按着心口频频喘息,急忙唤住了他。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今儿可有长寿宫的人来过?”
“长寿宫?公主殿下问的可是太后的长寿宫?”
小叶子公公余惊未消,闻言不由甚是疑惑,不过仍是寻思着侧目向着殿外望了望。
彼时旭日东升,算起来不过卯时刚过,以往长寿宫的人一般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栖梧宫来的。
想了片刻,便据此回道:“回公主的话,此刻辰时未到,太后恐还在佛堂礼佛呢,该是还没这么快会让人到栖梧宫来。”
“好,知道了。”
阮思齐挥袖,闻得此话终于心安,转念之下又不觉好笑。
果真是惊慌之下便闹了个魂不守舍啊。她怎的就能忘了,自家皇祖母几十年如一日,每日卯时未到便要到佛堂诵经礼佛,直至辰时过后方才起身回宫,怎能一大早便派人到栖梧宫来?
梦境便是梦境,堪堪是做不得数的。
“那暂且先退下吧。”
“是,公主。”
阮思齐安心意落摒退小叶子公公,眼看辰时未到,又躺回了床上去。
不多时睡意复又来袭,她可算能睡得安稳些了,梦境里甚至还出现了新科状元祁俊的脸来。
他眉眼低笑,与她一同斗棋煮茶,泼茶赌书月前赏花,不觉春意融融,煞是美好。
不过这梦境仍旧也只是梦境,她皇祖母赐婚的懿旨不会真到栖梧宫,祁俊自然也不会像她梦境里的那样,与她同做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也没心思与她这些事。
因为祁俊此刻的心里优思的不仅有梁帝不恩准自己亲赴淮南,自己前世恩仇未泯,不能再寻到阿诺一事,且还有前些日子如嫣郡主徒然在吏部大牢中病犯痴傻的缘由,一时怕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思虑此事。
怎的便会这么巧?当日太子前往吏部查案,如嫣郡主便徒然出现在牢中且还犯病痴傻掉。
太多的偶然太多的毛头皆指向淮南,容不得祁俊可以掉以轻心。
“祁大人?祁大人?陛下正问您话呢。”
祁俊正百思不得解,突然耳畔思语声便急切传了来。他回神,这才警觉此刻正值早朝,自己尚且还在梁帝的金銮殿上。
三日前通州刺史杨珲被人屈打成招一事他方才递了折子上禀梁帝,怎的等待梁帝回复的瞬间竟会徒然走神了去?
祁俊不禁对自己在朝堂上心不在焉的行径自行惭愧,慌忙出列拜倒,道:“陛下之所言,微臣甚以为然,未有任何异议。”
此话一出,群臣一片哗然。
高座之上梁帝不咸不淡轻呃一声,却也不容他多想,立即便笑道:“既然祁爱卿并无异议,这事便这般处置吧。”
“阿海,随后拟旨,立即送到祁爱卿的府上,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