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不成还遇上天敌,这一夜的遭遇可想而知了。
……
阮思齐被罚在东宫的云轩小榭抄一整夜的《尉缭子》,直到次日凌晨太子阮毓上朝路经此地,房里还有断断续续的读书声传出。
“……今有城,东西攻不能取,南北攻不能取,四方岂无顺时乘之者……”
不过待太子阮毓走远,这有气无力的读书声也便渐渐减弱,消失不见了踪迹。
然则,因着一夜未眠,到此刻阮思齐想睡也睡不熟了。勉强刚养了会儿神,便闻得殿外有人步履轻盈走了来。
婢女走近,小声报道:“公主,是太子妃娘娘!”
“她来做什么?”
阮思齐揉着额角的指尖蓦然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咸不淡“哦”了一声。也不睁眼,仍旧无动于衷继续轻揉着自己的额角。
“请她进来吧!”
“是,公主。”
侍女得令,微一福身也便退出去请太子妃了。
大梁宫内上下皆知,阮思齐对自己这嫡亲的皇嫂向来是不太热忱的。
不过,这种“不热忱”也并非阮思齐仗着自己的出身高贵,对这位身份低微的皇嫂心生不满,而是源于她这皇嫂待她的“与众不同”。
她这皇嫂唐婉是三年前她太子皇兄从宫外带来的,虽出身平民,但也知书识礼,待人随和,甚有大家闺秀之范。
也便如此,当她皇兄阮毓向她父皇请旨赐婚之时,她父皇想也未想便下了旨,且还金口玉言许了太子妃之位。
可阮思齐哪里会知道,她这位皇嫂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竟会被吓得尖叫出了声来。
后经接触,渐渐也好了些。但每每看她的眼神仍旧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意味,似悲悯,似嘲讽,似怨恨。
就如同今日一般,她不知何故,她竟能隐约从她这位皇嫂的身上读出了一丝妒意来。
她可不记得自己曾跟她有过任何瓜葛啊,也从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所以便一直避着,谁料今日她竟自己主动找上了门来。
“来人,上茶!”
听得耳畔脚步声越走越近,阮思齐便知是她来了。
悠悠睁开眼,终于是抬起眼眸打量了一下她这位日久不见的皇嫂。
她见她神色如常走进,忽而勾起唇角便笑道:“怎么?这一个个的莫非都死了不成,竟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
一整夜的折腾已耗光了阮思齐所有的精力,如今这故意的刻薄更像包含了无尽委屈似的,听起来幽怨哀愤至极,惹得太子妃唐婉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唐婉默了默,选择对阮思齐故作刻薄的态度视若无睹,依旧挺直了脊梁走进,淡淡道:“阿沅不必费心,我话说完便会离开。”
身临如此窘况也丝毫不露声色,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阮思齐对她虽有微词,但此刻也不禁弯了唇角,掩唇笑道:“皇嫂这是说的哪里话,这都是阿沅该做的。”
唐婉看阮思齐一眼,似乎在考量她这话的虚实,半响才把藏袖中的玉佩拿了出来。
“东宫的人在御花园寻到的,识得你的印记便交到了我的手上。”
……
阮思齐并不知道自己故意落到祁俊席间的玉佩究竟是如何落到御花园,而后又到了太子妃唐婉的手上的。
不过感恩于她识得自己的玉佩,还把它完璧归赵送到自己手上,回宫之后,他思来想去好片刻,还是吩咐小叶子公公挑一些上好的药材补品送到了东宫去。
太子大婚五年依旧膝下无子,若非梁帝以国事为重为其搪塞,此刻朝堂上请旨为太子新纳良娣的奏折应该可以绕皇城好几圈了。
上次见她皇祖母,谈话时她皇祖母已经有好几次向她隐晦地提起了皇室子嗣一事。
阮思齐心疼自家太子皇兄为国事宵衣旰食,无暇顾及子嗣,但更同情自己每每到长寿宫都会被自家皇祖母问得无处躲藏。
所幸趁着今日这机会送去些药材,当谢了唐婉的“还玉”之恩,消了她皇兄子嗣之愁,顺道解她再见她皇祖母时有口不能言之苦。
小叶子公公不知其深意,只觉此法甚好。
想了想又俯身靠近,问道:“公主,那要不奴才到太医院请韩太医一同前往?”
“韩太医?也可。”
阮思齐低眸轻呷了一口茶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小叶子公公吩咐道:“不过到了东宫就说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不要说出本公主的名讳。”
“不提公主的名讳?这是为何?”
难道自家公主想的不是趁此机会与太子妃冰释前嫌么?
小叶子公公又被自家公主弄糊涂了,不过本着天大地大公主最大,公主的命令就是天的原则,急忙便领旨退了去。
可是鬼才知道这从栖梧宫到太医院,再到东宫的这一路上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小叶子公公顾不许多了,急忙撇下韩太医独自回了栖梧宫。